崔煊從裡頭走出來,一身利落的騎裝,長腿勁腰勾勒出極佳的身形,風度卓然,挺拔無雙,隻是瞧見都叫阮慕歡喜又耳尖發紅。
他和管家不知道說着什麼,沒有注意到她的招呼,走近,才發現她站在馬車旁。
表情淡淡開口問,“怎麼不上去?”
“我....剛到。”阮慕緊張又局促,隐瞞自己等了許久的這件事。
崔煊示意管家離開,目光才落到她的衣裳上。
阮慕一下子就看出了他的不贊同,可....他不是喜歡這件嗎?
崔煊忍不住皺眉,“你...沒有别的衣裳?”
“還...還有,帶了一件。”她更局促起來,帶一身是怕那樣的場合,萬一弄髒,沒有換洗的。
其實她的衣裳不多,能穿出去的就更少了。
前兩日才穿過這件,今日再穿,莫非他是覺得不适合?
崔煊沒再同她說什麼。
阮慕踩上軟凳,先行上車,從他身側而過,淡淡的茶香浮動鼻尖,餘光瞥到他胸膛輕微起伏,她心頭重重一跳,呼吸發緊時,腳下不注意,整個身體往一側倒去。
完了。
耳邊響起一聲輕微的無奈歎息,就在阮慕以為自己會以一個極其丢臉的姿勢跌下去的時候,一隻有力的手握住了她的胳膊。
握得很緊,她幾乎借力靠上他胸膛,耳根倏地燙得吓人。
阮慕愣了一下,才借力站了起來,連忙鑽進馬車内,坐下的時候心髒依舊砰砰直跳。
片刻,車簾掀開,阮慕看到崔煊極其出挑的臉驟然出現,她急忙撇開視線,又忍不住望回來,追随他坐下的動作,輕啟朱唇,“方才...謝謝夫君。”
他們能說話的機會不多,哪怕隻是一兩句,都足夠叫她高興。
“嗯。”
崔煊淡淡道,随後拿起書,微一晃蕩,馬車已經起步。
阮慕捏着手指,這樣狹小的空間,兩個人獨處,總是叫她有些緊張的。
捏捏手,又看看窗外,更多的時候,阮慕用餘光偷偷打量身旁的人。
他斜靠着,拿着書的手修長,骨節分明,一個人怎麼可能那樣完美,才華橫溢,長相俊美,連手都可以那樣好看。
所以當初,崔煊說,會娶她的時候,阮慕是很高興的,現下一起在車内,她也很高興。
她仔仔細細觀察他的手,直到,那手突然拿遠,她轉動脖子,下一秒,手突然橫過來,驟然出現在她面前。
阮慕吓得心口一跳。
崔煊的聲音近在耳畔,“看夠了麼?”
阮慕可能是大腦卡頓,“夠...夠了...哦不,不夠,不是...”被捉到的心慌叫她亂了陣腳,還好她強行轉移話題,“夫君,吃點心嗎?”
阮慕獻寶似地拿出食盒。
崔煊視線落回書上,“不必。”
“那夫君你口渴嗎...”
“不渴。”崔煊打斷她,“可若再同你說下去,便要渴了。”
這是他不想說話的意思。
阮慕還想問問,他們隻是去哪裡?那邊都有些什麼人?她需要做些什麼嗎?
可是後頭的話,她都憋在了肚子裡。
也不敢再肆無忌憚地看人了。
片刻後,她悄悄看了一眼,崔煊已經微閉雙目,隻是眉頭微微醋着,仿佛有着什麼煩惱困煩着他。
阮慕不知道朝堂的事情,唯一知道的,他擔心的東西,便是縣主的病情。
她默默低下頭想,等回去了,她便戴上尾帽,悄悄去替縣主診治吧。
阮慕帶了一個香爐,悄悄點了一點香,這是她自己用幾位香料又加了安神的藥草做的,淡淡的茶香,時有時無,并不引人注目,卻能很好地安神。
片刻後,崔煊的眉頭果然纾解不少。
阮慕靜靜地看着他,真好看啊,立體的五官,薄削的嘴唇,劍眉星目,如果此刻他的眼睛睜開,鋒銳的視線定然叫她心髒狂跳不敢直視。
其實他是疲累的吧,世人隻道他少年天才,是最年輕的探花郎,欽點伴于君側。可阮慕知道,每夜三更還不熄滅的燈火,十年如一日的挑燈夜讀,他聰慧非常,又極盡努力,這叫她無法不心動。
聽着他漸漸平穩的呼吸,阮慕輕輕撥弄了一下香薰,為自己能叫他好好休息而開心地勾起嘴角。
馬車朝着城郊的狩獵場疾行而去。
這是一場皇家舉辦的春獵,皇帝年少,倒是不會親自出場,因為少年心性,反而讓官員攜眷參加。
馬到的時候,鼻尖已經能聞到淡淡的的青草香。
崔煊早已經醒了,睜開眼睛的時候有一瞬的迷蒙,似是有些訝異竟然在車上睡着。
揉揉眉心便坐起來。
“崔大人。”他下馬車,便被好幾個人圍住。
短短兩年,崔煊已經升掌正六品,更何況是給事中這樣的緊要官職,哪怕是職級更高的官員,看到他,也是要抱拳寒暄一番的。
阮慕自己下了馬車,周圍停了不少的車,男子和男子寒暄,夫人們三三兩兩,因着崔煊在這裡,倒是有好幾位夫人過來同阮慕說了兩句話。
隻是本就沒有多餘的話題,寒暄一番也就過去了。
阮慕倒是瞧見了好幾個年輕夫人穿了一身幹練的騎裝,束發高高挽起,倒顯得英氣逼人。
阮慕是有些羨慕的,隻是她自己可沒有這樣的衣裳。
這地方阮慕不熟,她觀察一圈,再去找崔煊的時候,四下看了遍,卻已經找不見他的人影。
“崔大人要上場了?”就在阮慕找人的時候,不知道誰說了一句。
周圍的人都激動起來。
衆人連往場内走的速度都明顯加快。
阮慕跟着人群往裡頭走,她不知道自己的座位在哪裡。
自有婢女帶着不同人家的夫人到了指定的位置,也有官員領着自己妻女到了指定的位置才匆匆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