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公子果然詩才無雙,我等佩服之至。”
“要說合詩,縣主的詩,也隻有崔公子才能合得上,我等甘拜下風。”
周圍的人起哄,縣主笑得頗為得意。
阮慕遠遠看着,兩人頗為登對,竟似金童玉女般得神仙眷侶。
崔煊朝另一側扭頭,阮慕便看不到他的表情了。
可是她知道,他的表情一定不會像面對她那般冷淡,會是方才那樣寵溺的無奈嗎?
從前,也有人調笑說他們十分登對。
當時的阮慕高興得嘴角都壓不住,可是扭頭,看到的卻是崔煊微微蹙起的眉頭。
她以為他隻是不喜他人說這樣調侃的話語,卻原來,竟隻是不想她和他一起被人提及?
秦婉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唇色有些發白的阮慕,拉了她的胳膊,“好生熱鬧,走,去瞧瞧她們在說什麼。”
秦婉到了,自然又是一番恭賀和寒暄。
她介紹了阮慕,不過在場的貴女們,自然不會将一個沒有身份的人放在眼裡,隻是因為秦婉的緣故,對她,倒是比阮慕用崔少夫人的身份出現,更加熱絡。
阮慕小心翼翼地瞧了瞧崔煊,他的目光并沒有看過來,隻遙望遠處,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突然,他轉頭望過來。
阮慕吓得立刻垂眼,若是被他認出,她如何解釋得清楚?
然而,崔煊的目光隻是輕輕掃過她,目光沒有一絲波動,一刻停留。
是啊,她都将臉遮了起來,他怎麼可能認得出來。
周圍的人還在叙話,“倒是我們打攪了崔大人,過來處理公事,臨走時竟還被我們扣住,實在是縣主出的難題,除了崔大人無人能解,若是這事不解決,我們整晚可都是要睡不着的。”
“說起來,崔大人不僅文才了得,前幾年宮宴上出事,崔大人還力克賊人,救了縣主,當時那樣多的人混亂極了,還好崔大人一眼便将縣主認了出來,否則縣主的病......”
那人說到一半,突然又頓住。
才反應過來,縣主的病情,大抵是提不得的。
縣主卻仿佛并不在意,笑着補充一句,“他的眼力自是厲害的,小時候便....”
她突然頓住,“都過去多久的事啦,你們可不要再這樣說了,若是崔夫人遇到這樣的事,崔大人必定更焦急,即便再混亂也能找到崔夫人的,對吧?”
衆人自是說是,可心裡和眼神,卻是帶了不屑。
阮慕的唇色又白了幾分。
崔煊面對這個問題,卻并沒有任何反應和回答。
能認出她嗎?
阮慕垂下了眼睛,心口莫名地悶痛。
多可笑,這個問題根本無需回答,此刻她就在他的面前,他卻根本看不見。
“哦,我錯了,煊哥哥你饒了我,不該提她的,我望了你不喜......”縣主嬌嬌怯怯。
阮慕心口發疼。
她多希望她的夫君可以站出來否認,他不是不想提起她,不是忽視她。
可是崔煊隻是沒有表情地看了一眼縣主,
那是一種無奈的,帶了警告卻又容許她胡鬧的眼神。
秦婉看了阮慕好幾眼,等無人說話了,才提及阮慕精絕的醫術,若是縣主肯,便可以瞧瞧。
縣主立刻看向崔煊,得到他的目光後,才輕輕點頭,“自是多謝。”
又對阮慕開口,“有勞。”
若是此刻有一個地縫,阮慕巴不得立刻遁逃,可在所有人複雜的視線下,卻隻能麻木地,将藏在袖袍下的手伸出,上前搭脈。
崔煊避嫌,扭頭轉身,餘光裡,那細白如蔥的手,晃了晃他的眼,略微凝神,一個細小的傷口讓他心神微微一動。
隻多留意半刻,他便不動聲色移開視線。
有些自嘲扯了下唇,這女大夫是丞相府恭請的名醫,女子行醫本稀少且不易,他方才怎會有一瞬覺得像他的夫人?聽聞這女大夫醫術精湛,怎可能是她。
崔煊在心中笑笑。
阮慕查看了縣主的脈搏後,又望聞問一番,最後心下有些猶疑,她有一個猜測,可是卻無法問出口。
“縣主曾經中過毒,為縣主拔毒的醫士可是不在?竟是殘留了些許餘毒,想來縣主的多番不适都由餘毒引起,我可為縣主清除餘毒,若是縣主信得過,便按此藥方吃上三個月,再輔以金針,便可去毒。”
阮慕一邊說,一邊寫字,最後将藥方遞了過去。
縣主的婢女接過,嘴上道謝,可藥方也隻是随意地塞進袖子。
不知道是不信任她這個不知名的醫士,抑或是......
阮慕心中的那個猜測,縣主其實,根本就不想完全康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