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已經緩慢地閉上眼睛,“我累了,睡一會兒,誰來都不見。”說完,她便躺了下去。
但其實,在這個崔府裡,也根本不會有人踏足她的院落。
這就像是一個被人遺忘的角落,和她的人一樣,慢慢枯萎凋謝。
不知道是不是外頭局勢的原因,這幾日,哪怕阮慕沒有做八蒸糕,長公主府的人也并沒有再來,隻是阮慕偶爾聽聞,婆母的驚夢之症變得更加厲害,那位魏大夫日日都來,開了無數的藥方,可惜病情似乎都沒有得到有效的緩解,時好時壞,脾氣也就變得越發古怪。
中間也是叫人來讓阮慕過去一趟的,可她稱病,也說了許煊叫她閉門思過,便這樣打發了。
阮慕叫青竹日日留意着書垣閣那邊的動靜,可崔煊卻不知道在忙什麼,隻是外頭出去采買的下人回來,卻說是外頭還是不太平。
崔煊的人收縮着下人,大多是不許出去的。
中間隻有一次,青竹快步回來說,書垣閣那邊有動靜,阮慕便叫她去通報,最後青竹沒有進去就被攔了下來,隻是有小厮進去說了一聲“少夫人尋公子有事說。”
可阮慕等了又等,都沒有見到崔煊的人影。
過去的日子,阮慕日日練字,或是為破魔做羹湯,又為着長公主的八蒸糕費心,更是變着法子地去瞧崔煊一眼,看他每日什麼狀态,再做出相應的飯食和點心,一顆心都撲在他身上,雖被他吃下的東西不多,可阮慕依舊無比滿足,日子緊緊巴巴地,每日是個時辰當兩個時辰用。
可現在,她每日都是沒什麼事情做,吃食不必再做,長公主那邊也沒有動靜,婆母的事情,既然她看好那位魏大夫,阮慕也就不再插手。
日子清閑下來,無趣卻也安靜。
她便看看醫書,不會的字記下來,再去看看識文斷字,沒有老師,她也可以學得很好。
身體也比從前好了些許,不再那麼畏寒。
自己沒事的時候,便盤點着東西,偶爾打包收拾,青竹也會驚疑不定地問上幾句,阮慕便推說這些都是她從前帶來的,用不上,收起來以後拿走。
隻是在這樣靜靜地日子等,等待着崔煊的到來。
大約一月後。
書垣閣那邊的小厮将崔煊的俸祿送來,阮慕沒有收,在小厮驚訝又不知道如何辦的時候。
阮慕讓青竹将他的書稿,還有那裂開的玉佩,在街市上買的裝飾小娃娃,還有過去一些和他有所交集的東西,都齊齊裝好拿了出來,遞過去給小厮,“這些我都用不上了,送還回去給夫君吧,若他有時間,再請他過來一趟。”
阮慕淡淡地說。
小厮看了一眼少夫人,他過去打交道的時間不多,可不知道為什麼,卻總覺得今日的少夫人和從前有些一樣,至于哪裡,他倒是說不出來。
小厮便回去回禀了消息。
阮慕等了等,到晚間,一直都沒有任何動靜,以為他不來的,便準備松發睡下。
才剛站起來,外頭叫響起了一串沉穩有力的腳步聲。
饒是過了這般久,阮慕也一下子聽出了來的人是誰,她剛往外看去,崔煊颀長的身影久已經出現在門口。
上次不愉快的相見已經月餘,阮慕發現短短的時間,他似乎黑了些,臉部輪廓更加硬朗,顯得人更俊逸非凡,氣勢逼人。
“你來了。”阮慕淡淡開口。
崔煊已經不虞的臉色微微皺眉,從前她還算是知禮的,見他便會行禮問安,更是含羞帶怯,滿是欣喜,今日怎這樣“你你你”地稱呼?
“找我有事?”崔煊問。
是啊,他們之間,無事便是不用見面的,這樣的夫妻,叫人難堪。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崔煊的臉色更加難看,“你是知道了?”
“你又叫哪個丫頭在外面盯着我?你便是這樣閑得無事?阿玥過來,隻是暫住,你休要多想。”崔煊冷冷地說。
哦...
阮慕這才後知後覺明白,原來那位縣主竟來崔府暫住?
可笑,她這個少夫人竟是一無所知,而她現在知道了,還是要被責備一通的。
他說她叫小丫頭盯着他。
阮慕已經麻木的心還是有一點點發疼發脹,是啊,她盯着他。
若非如此,怎能日日知道他的情況,做出對應的吃食,又如何能及時送上。
她過去掏心掏肺地付出,原來在他眼裡竟是那樣不堪。
阮慕吸了口氣,然後慢慢吐出,
“縣主要住,便住吧。”
崔煊有些詫異,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你...”
“若是常住也是沒有關系的。”阮慕擡頭看着他說。
崔煊這才發覺,她似乎比上次瘦了一些,臉色蒼白得有些不自然,而且目光如此清淡,從他進來開始,仿佛有些不一樣,再沒有從前那樣期待又羞澀看着他的目光。
崔煊手指微微一動,耐下心來解釋,
“也不會很長時間,現下郡王府有些混亂,阿玥在那邊養病不合适...”
阮慕竟然有些想笑,來崔府養病便合适?
“我們和離吧。”
阮慕在他停頓的間歇,輕輕開口。
而後又擡頭,在崔煊有些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一字一句,“崔大人,我們,和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