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等到阮慕将自己的銀子拿出來。
這是她全部的盤纏了,日後和兩人一起上路,行程和吃食都一起,阮慕全依仗人家,五兩銀子她覺得實在是少,所以有些厚顔地給錢婆子解釋。
錢婆子更是看不下去,“銀錢您自己拿着,上次就已經給了不少,這一路上,除了吃食,其實用不了什麼,上次給的那盡夠了,咱們走水路,我那男人一個親戚就在漕幫裡頭做活,這些日子那邊忙,在招工呢,我們是一路幹活一路南下,加一個把人,那沒問題的,現在我就叫他去說道說道,絕無問題。”
阮慕自是極其感激了錢婆子。
隻是錢還是塞了過去,錢婆子拗不過,卻也隻拿了一兩,這一路上萬一她要買點啥,看小娘子的包袱,裡頭也是沒什麼東西的,到了地方,還得置辦些東西,都是要錢的。
隻阮慕卻也還是有信心,她的醫術在京城也是可以叫出名号的,特别是婦科與毒藥等方面。
實在是她見過不少婦人,在生子難關上白白殒了性命,男醫士不便入内室,更不好操作些什麼,頂多在外頭加灌湯藥,連進去施針許多人家那都是在意的避諱的。
女醫士少,懂得和鑽研婦科的就更少了。
阮慕也是想救人性命,所以從前便在這方面更精心鑽研。
現下,這倒可是成她謀生的本事,而且這個本事,着實是不小的。
等到了地方,支起攤位,倒是不大愁銀錢的事情,到時候,便可将缺了的銀兩,補給錢婆子夫婦。
當晚,阮慕便在錢婆子家裡睡下。
又修整了兩日,便幫着把東西都收拾齊整,而後踏上了漕運的船隻。
阮慕直接穿了錢婆子的舊衣裳,對外說是錢婆子的妹子,一起回鄉。
可架不住阮慕就算是批一個麻袋,那俏臉和身段也無法隐藏。
瓷白的皮膚如雪,眉目含煙,眼波秋水盈盈,隻是一個顧盼之間平常的回眸,就叫人屏息凝神無法忘卻。
好些個男人來找錢婆子打聽阮慕的情況,都被人家已經嫁人了,這次就是回鄉找丈夫的。
這才打消了好些人的追捧,阮慕在船上也幾乎不出門的,可也還是有些人經常在船頭翹首以待,船上的日子無聊,能看一看美人,那也是賞心悅目的事情。
直到這日,船上來了一個衣飾華美的少女,就連阮慕沒有見過的漕老大都跟在少女身後,粗大的漢子滿頭的汗,身後更有好幾個便衣高手。
阮慕也是聽旁人提了兩句,錢婆子囑咐阮慕,這兩日最好是不要出艙門。
可到了晚間,整個船上卻突然響起無數腳步聲,阮慕警覺地剛起身,就聽到外頭說是要趕緊停船,可周圍上不着村下不着店,緊接着,外頭又傳來找醫士的聲音。
外頭的聲響越發大了起來,偶爾透進來的聲音都帶着無比的焦急。
阮慕撐起身體穿上外衣的時候,錢婆子進來了,她看一眼阮慕,而後搖搖頭。
走近兩步壓低聲音,“不可,那是位貴人,若是沖撞了,或是治不好,是要沒命的。”
錢婆子知道阮慕懂醫術,小産後的藥,就是她自己開的。
阮慕定了定神,“可若是這位貴人在船上出了事,錢嬸子您覺得,船上的人能沒事?”
若真是貴人,恐怕整個船的人都會收到牽連。
而這條漕運線路的人也會換個幹淨。
更何況,無論這個人是誰,現在情況危急,阮慕都無法見死不救。
錢婆子根本沒想到這一層,聽了這話,一時之間便沒了主意,阮慕握住她的手輕輕安慰,然後毅然起身。
到了外頭,船果然是在一片漆黑中前行,看不到一點星火。
阮慕被帶去了漕老大的處所,裡頭竟還有一位身姿颀長,衣着華美的男子,就連背影都帶了怒意,地上是殘破的碎瓷片以及茶水污漬,足見這人方才發了大火。
等那人看到阮慕,英俊而憤怒的臉上有了一絲停滞,可随即又皺眉,“這就是你找的醫士?”
漕老大冷汗涔涔,“你...唉...你能有法子?”
可他到底是沒有别的辦法了,隻能讓阮慕進去試試。
船上是有醫士的,可一般診斷的都是常見病,這貴人上船後一切正常,到了晚間,卻突然發起高熱,嘔吐不止,身上更是斑斑紅點,看着叫人觸目驚心。
少女已經被折騰得沒有力氣,可渾身癢得難受,抓撓之下滲出血色,又疼又癢,渾身沒有力氣,頭還暈得要死,更是吐了好幾次,她覺得自己好像快死了。
偏偏這群人,都是無用的酒囊飯袋,竟連藥都開不出來。
所以等到阮慕進去的時候,瞧見竟還找來一個女子,那更是氣得臉色鐵青。
“砰!”
茶碗在阮慕腳邊碎裂,滾燙的茶水濺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