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煊大步過去,伸出胳膊,伸出一隻手,扶住她的胳膊讓阮慕扶上他借力。
阮慕站穩後立馬松開,人緩慢坐下來。
“多謝...崔大人。”
崔煊默默看着她,片刻後,才說,“你休息一下。”
視線沒有挪開,又補充,“今日多謝你。”
等阮慕擡頭的時候,他才移開視線,
“這是我該做的。”
事情弄完的時候已經快半夜。
可在山上歇息是不可能的,幾個屬下便擡了那叫虎子的男人先走。
等阮慕沒問題了,便要出發。
崔煊看着她,準備開口,
外頭李昉已經沖進來,“阮阮,你沒事吧?”他是瞧見裡頭阮慕坐着,臉色有些不好,一時顧不得了才進來了,倒忘了方才的顧忌。
一整個傍晚,他聽其他人叫裡頭的男子崔大人,便已經大緻猜出了他的身份。
最年輕的内閣大臣,輔政大臣,竟是他?那般英俊的男子,比李昉所想的還要更年輕英俊許多。
便是他靜靜站在那裡,就有一股迫人的氣場,叫人呼吸都收緊。
李昉暗暗吸了口氣,行禮,“參見崔大人。”
崔煊不經意看了一眼阮慕,點頭,“李公子,無需多禮。”
他已經大緻猜出此人的身份,那年輕男子既是叫他表哥,那麼此人,竟是漕運總督的兒子。
人雖未參加科舉,可是名聲倒素來不錯,與許多纨绔不同,人倒是潔身自好。
而李昉在崔煊面前,十分不自在,人家可是最年輕的探花郎,若非長得實在是好,那才氣本該是當狀元的,他一個連科考都沒參加,靠家裡蔭封将要能那一個官做,而人家的地位,現在根本是他縮望塵莫及的存在,怎能不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他眼神看向阮慕,“阮阮?”
阮慕便站起來,和崔煊道别,“那我們便先走了。”
崔煊叫了一個下屬,令他護送在旁護送兩人。
李昉早急着想走了,剛走兩步,崔煊便聽到他問,“腿可有不舒服?”
“怎治了那般久?身體有沒有不舒服?這太冷了,披我的衣裳。”
阮慕似是笑着推開他的衣裳,語氣溫軟,“我哪有那樣羸弱。”
“哼,你當我不知麼?”
她身子羸弱?
崔煊發現自己,竟是不知,過去她便這樣麼,還是後來變的?
是了,她來建邺後,是生了很大病的,那就是她離開崔家後不久,可她離開的時候...
崔煊發現自己竟是對她離開時的狀态所知甚少。
莫非,那時候她便不舒服?
可她離開的時候,竟又是那樣的雨夜。
“大人?”
身後響起竹戒的聲音,崔煊才發現,自己目之所及,早已沒了一點人影,隻有漆黑的夜色下,濃綠的樹葉擺弄着安靜又孤寂的氣息。
“走吧。”
過了片刻,崔煊淡淡地說。
手微微一動,他低頭看一眼,似乎還殘留了方才扶她時,隔着衣料依舊可觸可感的溫軟。
崔煊仰頭望了一眼夜色。
那兩年,本以為已經塵封的記憶,在他腦海逐漸鮮活起來。
他想起了那夜絕美的夜色,想起了那純美的酒香,以及那登高的暢快和後來,幾乎被他忘記的迤逦。
他微微摩挲了手指。
竟奇異地發現,心口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輕輕松動,湧起一股類似懷念的情緒。
是懷念那時候,還尚有閑情的自己麼?抑或是,别的什麼。
他以為自己早已經習慣一個人,此刻,卻無端嘗到一絲落寞的苦澀。
竹戒一直在外頭忙碌,今日隻匆匆看了一眼阮慕,兩人沒見面,卻發現,少夫人和從前想必,真的變了好多。
從前少夫人看到公子,眼睛裡似乎盛滿了星光,那貪戀和愛慕根本藏不住,可是現在,少夫人卻淡淡地,似乎沒有情緒。
是啊,都兩年了,兩個人,應當是都已經走出來了。
大人一定是不會在意的,連少夫人也...唉....
“那位公子,和阮..大夫其實還挺配的啊。”
看起來對她也很好,如果前少夫人和這樣的人一起,應該是會挺幸福的吧。
崔煊面上沒有什麼表情,隻是腳步微微加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