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緩慢地擡頭,睫毛輕顫。
以為他是見倒自己被吓到了,長公主内心愧疚起來,吓到美人那可是不好的,她站起來,走過去。
阮慕心中暗叫糟糕,聽着越來越近的腳步聲,這長公主果然是容不下她嗎?
就在她心頭一顫的時候,手上傳來一個輕柔的觸感,阮慕睜開眼,長公主就在她面前,還拉着她的手摸了又摸,“快幫本宮瞧瞧,本宮五六日前坐車有些發暈,是怎麼回事?”
長公主沒有放下她的手,還一直摸了又摸。
阮慕:“......”
五六日前暈,現下早好了。
她擡手把脈,然後便看到了長公主手腕上的一圈紅紫指印。
長公主“嗨”了一聲,她也才注意到,驚訝後立刻愠怒吐槽,“一個大男人,竟絲毫不懂憐香惜玉。”
阮慕垂下眼睛。
原來,他們連肌膚之親都是有了的。
倒是她....從前竟還輕信了在村子裡她的那番話。
其實想來,興許他也不是騙人,或許,他因為愧疚,或是其他旁的什麼原因,是想要娶她的,不過,所打算的應當就是個妾室,畢竟,她一個行醫的孤女,連平常的男人都會嫌棄,他肯屈尊做出這樣的妥協,想來料定她不會再有異議吧。
阮慕在心裡好笑。
她探了探脈,确信長公主無事,而且身體非常健康,連補藥都不需要進服。
長公主看起來卻好似有些失望似的,“當真?一點都不需要?那過幾日,你再來幫我看看脈好了。”
她依舊握着阮慕的手,她的手軟軟的,肉雖然不多,十指其實是纖細的,看起來十分好看,而手感也很好。
長公主有些戀戀不舍地放下她的手。
真好看又好摸的一雙手,臉蛋也好,摸起來手感定然更好,若非這是大庭廣衆...
然後她正色道,“你倒是很合我的脾性,隻是女子行醫,多有不便,嫁人更是有妨礙,你若是看上了誰,便來同我講,若是想嫁人又看不上的,我來幫你找。”
不就是男人嘛,多的是,長公主還不信自己找不到了。
阮慕福身行禮,“多謝長公主,隻是民女,從前和離過,現下已無心婚配。”
長公主愣了愣。
随即又笑起來。
她喜歡好看的人,也喜歡...“出格”的人。
那些京城的貴女一個個地一門心思想嫁入高門,長公主行事從來都不拘小節,哪怕朝臣都參揍她養面首的事情,她依舊特立獨行,自然也喜歡同樣特立獨行的阮慕。
能抛開世俗偏見做女大夫的人,本就已經十分不一般。
“那你從前的夫家可是頂頂沒有眼光,睜眼瞎。”
長公主覺得兩人頗為投契,她喜歡的人便是一見就喜歡,不喜歡的,如何貼上來,長公主都不會看一眼。
她罵人,察覺這女大夫也沒有什麼反應,長公主心下便是更滿意了。
殊不知,阮慕面上不顯,心頭還是有些錯愕的。
莫非...長公主竟是不知自己的身份?
不知最後她知道了,想起從前自己罵過她自己心愛的夫君,又會是何種心情。
長公主出去便同人說好了,日後,不舒服了,便要差人去請阮大夫來治。
她心情大好地往外走,結果就看到了哭嚎的婦人,嘴裡罵罵咧咧的提及的還都是阮慕,長公主立刻就過去,聽了一通對話的回話後,便冷笑,“既是她的錯,為何你報官?”
婦人哭天搶地,“報官也無用的,她和當官的勾結。”
在大庭廣衆之下說這樣的話,饒是長公主也是聽不下去的,直接就派人去請知府過來。
那婦人見到長公主氣勢打扮不似一般人,怕知府當真過來,畢竟現下她的任務隻是将阮慕的名聲搞臭,其他的,暫時還沒有得到吩咐。
她嘴裡念叨着,趁人沒有注意,腳底抹油先溜了。
崔煊在書房裡做事,旁的人都不許打攪,更何況方才出了長公主的事情,下人知曉他心緒不佳,便要更加小心。
崔煊确也有些煩悶。
他放下筆,外頭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他本不大在意,可那腳步來來去去,仿佛遲疑不停。
“進來。”崔煊開口,
外頭本來就非常糾結的和榮幹脆直接進來,
“大人,長公主...去保安堂了。”
崔煊揉眉心的動作一頓,而後豁然站起。
“大人,外頭的總督大人您今日還見嗎?”話還沒有說完,崔煊已經大步出去。
“得勒。”和榮明白,那就是不見了。
崔煊大步而去,等到了保安堂門口,瞧見外頭安靜一片,驚疑不定的内心才漸漸安定下來,可是,往前的腳步也停下。
一路上狂奔,臨了,他竟生出一絲的怯意。
應當如何見她?應當要說些什麼才好。
他想叫和榮将鏡子拿來看看現下是否合适得體,又突覺這樣更顯奇怪。
等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後,崔煊突然有些啼笑皆非。
從前他十幾歲的時候,便見過許多年輕兒郎少年心事,去見心儀的女子前,戰戰兢兢似有小鹿亂撞的模樣。
當時的他嗤之以鼻,這一生,更是沒有體味過這樣的感覺,可是現在,他卻好像有些理解了,更是對自己這莫名的心緒感到頗為無奈。
都已經這樣的年紀....
他搖搖頭,而後進去。
阮慕還在繼續為方才黑趕出去的病人診治,因為有大人前來,雖然保安堂的掌櫃并不知道來人的身份,可是一看便知氣度非法,他人又口中稱大人,說是要見阮大夫,自然是立刻安排。
崔煊推門進去的時候,心跳似乎有些快。
這個診間,他剛到建邺的時候進過一次,彼時的他并不知曉裡面的人就是她。
同此刻的心境,自是分外不同。
阮慕見人,有些驚訝地頓了頓,直接從屏風後出來,“崔大人。”
崔煊目光落在她臉上,見她眉眼澄澈,并無任何不妥,心才放下來。
“崔大人哪裡不舒服?”阮慕見他不答,便問。
崔煊倒是沒有想好過來的說辭,隻一瞬的發慌,而後鎮定自若,“這傷...”他擡起手臂,“有些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