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長的情事持續到了淩晨。
一番清洗後,吳遙躺在辜玉身旁沉沉睡去。
她做了個奇怪的夢。
夢裡,吳遙起先是什麼東西追逐,但未恐懼多久,她就在道路前方見到了一個女孩的背影。
她穿了一條牛仔背帶裙,綁兩條麻花辮,金色的麻花辮,辮子很長,随着輕盈跳躍的步伐飛舞,她看起來十分纖瘦,但腳步卻充滿活力。
碧綠色的草甸随風顫抖,她奔跑起來,牛仔裙擺跟着風獵獵飄揚,露出一雙纖細的小腿和幹淨的白色布鞋。
吳遙并不認識她,卻下意識地跟着她的步伐往前跑。
風吹過,耳畔傳來海浪洶湧拍打的聲音。
女孩停了下來。
那是一處海面上的斷崖。
遠處是萬裡晴空和湛藍海面,腳下是高聳陡峭的懸崖。
吳遙在距離女孩幾步遠的地方停下。
女孩轉過頭來,笑着說:“快過來看呀。”
盡管吳遙看不清她的面龐,但她仍能明确,那是個明媚如陽光一樣的女孩。她隻一開口,吳遙便覺得無比的安心和平靜。
吳遙也笑起來,她朝女孩跑去,停在懸崖邊——豁然開朗。
眼前的場景用震撼來形容絕不為過。
懸崖高幾十米,極緻的落差向下,竟是一片絢爛奪目、色彩绮麗的花海。
成千上萬朵花有成千上萬種色彩,它們燦爛地向着陽光綻開。花海随着海岸線綿延開來,如同一片絢麗萬分的晚霞,溫柔又熱烈地包裹着沉靜的海洋,孕育出了美不勝收的景色。
“吳遙,你不記得我了嗎?”女孩笑着開口,聲音清脆空靈。
“我不認識。”
“真的不認識嗎?”女孩想讓她猜,又忍不住提示她:“你忘啦?我以前跟你說過的鮮花島啦?哎呀,真笨。”
鮮花島,僅僅一個詞就令人醍醐灌頂。
吳遙想起來了。她的心情激動也明媚,“你很久沒有給我發郵件了,但是,我從沒有忘記你!”
女孩道:“對不起嘛,沒有給你發郵件是我的錯。但是你知道,你對我而言也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人,我無時無刻不希望你能自由快樂。你看,鮮花島,我們倆都找到了!”
吳遙笑着,“雖然有時候也會偶爾忘記一下你,不過記得的時候更多,如果沒有你,我真不知道該怎麼找到這裡。”
說着說着,她好像掉了顆眼淚。
“哭什麼啦!”
女孩的笑聲像風鈴,清脆動聽,又飄渺得好像下一秒就會消失在風裡。她說:“鮮花不會離開,它們會永遠盛開在這裡。我也不會離開,隻要你想,我永遠都會在。不過你身邊已經有了另一個人,如果你仔細看看,或許會發現我們倆很像呢。”
她說完這句話,吳遙就醒了過來。
黑暗裡,她聽見枕邊辜玉平穩的呼吸聲。辜玉的氣息令她安心,她因為夢境而起伏的心緒也緩緩平靜了下來。
她小心翼翼地翻了個身,拿起床頭櫃上的手機看了眼時間。
現在是淩晨三點多。
辜玉翻了個身,從背後抱住了吳遙。
她緩緩扭過頭。辜玉沒有醒。
手機屏幕的微光打在他的側臉上,辜玉的睫毛很密,光點落上去,像綴了一層細小的金線。夏天剛見到他的金黃頭發已經褪去大半,現在的發色更接近淺棕色。
她想起夢裡的女孩。她也有一頭金黃色的頭發。
以及她最後說的那句話。
如果要追溯這個夢的來源。
吳遙大概能猜到,應該是源自從前和她發過郵件的那個【Estrella】。
但她已經許久沒有再想起那個人了,也不知今晚為何會做這樣的夢,還擅自給對方構思了一個這樣的形象。
吳遙想着想着,覺得荒唐又好笑。
她放下手機,小心翼翼地挪開了辜玉的手臂,準備出去給自己倒杯水。
起身走出房間時,不小心帶到了床頭櫃上的什麼東西。
一聲輕巧的聲響。
吳遙停下腳步,用手機屏幕的光照亮地面,在床邊看到了一塊紅色的布帶子。
這不是她的東西。
吳遙想起下午從辜玉行李箱裡拿出的那本書,書邊好像就夾着一抹紅色。
她彎腰撿起布帶,準備放回辜玉的書中。
目光卻先一步落在布帶條上寫的字。
【保佑我和哥哥平安健康,保佑遠方的病友自由一生】
一瞬,如同世界被收束。
那些散落各地的回憶和思緒都被拉到了一處。
吳遙僵站在原地,腦海裡轟隆隆地滾過許多記憶。
鮮花島、花神廟、許願樹……
我越獄成功了,病友!
親愛的病友!
……
我許了兩個願望。
一個給你許的,一個給我自己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