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要調換座位,這天周一,大部分人來得都比平時早些。
班主任廖偉福站在講台上分發期中成績條。
同學們領完後,按照單子上的排名,調整到相應座位。
收拾抽屜置換桌椅,鬧哄哄的亂成一鍋粥。
周芙到班裡時,大半的同學已經換好位置。
許思甜孤零零坐在第一組第二桌,苦着張臉垂頭喪氣,時不時還翻過身去往最後一桌看。
周芙找班主任領了自己的成績單,全班第二,還算沒有浪費在北臨時交出去的大幾十萬家教費。
她走到許思甜前一桌坐定。
才剛轉過身去,就聽見她歎了口氣:“我要是也考得那麼差就好了。”
周芙:“……”
這話聽在别人耳朵裡,大抵要吐槽一句裝逼,不過周芙知道她的心思,想想也在情理之中。
她順着許思甜的目光看過去,原本屬于她和陳忌的第四組最後一桌,此刻正坐着周之晴。
周芙小聲問:“周之晴的成績……有這麼差嗎?”
雖說她表現出的,的确是沒把心思放學習上的樣子,但也不至于全班倒數第一吧。
“沒差到這地步,她故意的。”許思甜搖搖頭,“因為陳忌以前總是懶得來考試,千年倒一,她想和陳忌做同桌,估計交的白卷,反正她平時成績差,家裡人也不管。”
周芙一下噤了聲,睨着周之晴身邊的空位,忽然也能和許思甜感同身受了。
不過此刻周之晴的表情似乎也不怎麼好看。
許思甜癟着嘴:“但是陳忌這次考試來了,所以反倒是陸明舶和她成了同桌。”
周芙:“……”
許思甜回頭瞧了眼将興奮寫在臉上的陸明舶,憤憤道:“你看他那不值錢的樣子!”
周芙:“……”
周芙想了下,又問:“你知道我旁邊是誰嗎?”
許思甜搖搖頭:“可能班長或者學委吧,他倆平時成績比較好。”
周芙“噢”了聲,語氣難掩失落。
然而僅是過了幾秒,陳忌竟朝着她大搖大擺走了過來。
随後懶洋洋地,坐到了她邊上的位置,痞裡痞氣道:“新同桌,認識一下?”
周芙猶豫着提醒他:“班主任說按排名坐……”
少年聞言,眉梢一揚,不緊不慢将手裡單子放到桌上,兩指抵着,慢悠悠推到周芙面前,一副“你瞧不起誰”的表情,指尖輕點了點寫着名次的地方。
第一名。
周芙驚得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許思甜則是忍不住“卧槽”了聲。
陳忌微不可查勾了下唇,嚣張地伸手扯了扯周芙臉蛋,語氣相當欠揍:“有些人不是說什麼好好學習,哭着求着說非要和我做同桌?”
周芙:“……”
她明明!沒有!說後面這句!
還哭着求着……
少年懶懶睨她:“就沒老子做不到的事兒。”
一整個上午,周芙微彎的唇角就沒放下來過。
她自己大概沒察覺,陳忌倒是全都看在眼裡,語調欠欠兒的:“同個桌而已,倒也不用這麼興奮。”
周芙忍着笑意瞪了他一眼。
正想替自己辯解兩句時,班長拿着幾張表單走到兩人桌前,随後面朝全班通知:“班主任讓大家把出生年月日、籍貫住址還有電話号碼填一下,每組填在一張表上,從第一桌開始,填完往下傳就行。”
周芙接過表格,一筆一劃仔細寫完推給陳忌。
後者接過後,隻敷衍地寫了幾個字便趴下接着睡覺。
周芙将表格往後傳。
許思甜接過,随意掃了眼,不自覺“咦”了聲,忙伸手拍拍周芙:“粥粥,原來你生日是聖誕節前一天呀,那不就是平安夜?”
周芙點了下頭。
許思甜繼續道:“那馬上就要到了。”
“嗯。”
“你打算怎麼過呀?”
周芙怔了下,随後帶着點失落:“不知道,以前都是我爸媽還有發小他們幫我過,今年他們都不在。”
“沒事沒事,今年有我們呢。”許思甜憐愛地揉了揉她臉頰,眸光忽然一亮,“對了!我記得平安夜那天白天,咱們學校和幾個私高有籃球賽,我們可以一起去看啊!這多好的生日禮物啊,全是一米八大高個的籃球小哥哥。”
許思甜繼續興奮道:“你知道路澤舟吧?就是最近特火的那個rapper,超帥,我發小特迷他,聽說他以前就是隔壁私高籃球隊的,啊啊啊,要是他們學校籃球隊都是他那種标準,粥粥,咱們到時候一人帶瓶水,必須沖下去送!”
周芙忍俊不禁:“好。”
陳忌:“……”
原本還一動不動趴着睡覺的少年,莫名蹙着眉,煩躁地坐了起來。
偏頭冷冷地掃了眼周芙,兩秒後,伸手将小姑娘桌上的保溫杯搶了,面無表情擰開蓋,仰頭喝了大半,随後又若無其事給她放回去,最後沉着張臉起身往陸明舶那邊走了。
日子一天比一天冷,今塘附中不似北臨那邊有暖氣,大多數學生都在校服外面加了厚厚的棉服。
周芙來時是盛夏,沒帶多少冬衣,後來陳忌不知去哪給她買了幾件嶄新的外套,質量和保暖效果都極佳,就是審美過分直男。
清一色的粉,又大又厚實,穿上後,像個撒了草莓糖霜的粉團子。
她六歲之後就沒穿過粉色了,覺得沒來由的羞恥,悄悄将拉鍊敞着,露出裡面校服本來的顔色。
結果還沒挺過出門,就被陳忌揪着衣領子拽到跟前。
垂着腦袋,老老實實看着少年将自己的拉鍊重新拉上,一拉到頂。
周芙:“……”
反觀他自己,仍舊是一件薄短袖加校服外套,像是根本感覺不到冷。
周芙不服氣地說他一句,隻能換來少年淡淡的諷:“你和我能一樣?”
“……”
她确實沒底氣再多說。
臨近聖誕的前一周,班裡女生開始流行起織圍巾。
幾乎每節課間都能看見女生們抱着五顔六色的粗毛線埋頭苦幹,許思甜也不例外。
周芙從前在北臨時沒見同學做過這些,覺得新鮮,下了課便翻身湊到許思甜那研究。
“你是織給陸明舶的嗎?”周芙手指卷着毛線問。
許思甜嘴硬道:“送他幹嘛,我織來當抹布用!”
周芙努力忍住才沒笑出來。
中午吃過飯,她喊許思甜陪自己去買了毛線。
之後的好多天,陳忌總覺得身邊這小姑娘有點不大對勁。
總趁着自己課間睡覺的時候,偷偷摸摸用手指在他身上動來動去。
幾天之後的夜裡,周芙洗完澡出來,正巧在走廊上碰到了懶懶倚靠在門邊的陳忌。
少年居高臨下睨着她,漫不經心問:“你最近鬼鬼祟祟的到底幹嘛?”
“啊?”周芙一下被問懵了。
陳忌也沒兜圈子,直接問:“老趁我睡着,在我身上摸來摸去。”
少年“啧”了聲:“你這個問題有點兒大啊。”
周芙:“……”
她想了想,覺得撒謊就更解釋不清了,索性直說:“我想織件毛衣……”
“?”這下換陳忌愣了,片刻後,眉梢揚了揚,“給我的?”
周芙點了下頭。
少年心情莫名十分愉悅:“一般不都織圍巾?”
周芙有些别扭:“她們說你每年能收到幾十條,我不是怕你用不過來麼……”
聞言,陳忌唇角微微揚起個弧度:“也不是誰的都收,你見我有?”
周芙被他睨得不自在了,忙換了個說法:“主要還是,我看你每天就穿一件短袖,跟沒穿衣服似的……”
“喔……”少年吊兒郎當拖腔帶調地,“原來我在你眼裡,一直都沒穿衣服?周芙,你可真行。”
周芙:“……”
陳忌:“你這樣不太好吧。”
周芙這輩子就沒見過比陳忌還不要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