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開始不久，南歆就開始後悔。

無聊，無聊，好無聊啊。

這時候哪怕是宴會也沒什麼節目，精神娛樂匮乏地要命，最多是吃吃喝喝，上頭了就跑到中央打一場，質樸原始到離譜。

又因為柳元的位置出乎意料的靠近中央，大概是在龍族以外種族的第一排，而這個位置，擡眼所及都是一群大佬，中間夾雜着幾個菜雞。

現場不止她一個被家長帶來長見識的，這是少有讓她松口氣的，跟幾隻陌生但和她同樣緊張的幼崽對視，互相之間居然有種同病相憐之感。

“不習慣？”

柳元察覺她左顧右盼，後者點點頭，“氣息太煎熬。”一群強者，即便刻意收斂氣息也不是她能夠承受的，更别說一群五花八門的動物異獸根本不考慮收斂氣息，恨不得讓全世界都知道他多強大。

“那讓長老帶你去其他地方，一時半會熱鬧看不上，留這裡你也不舒服。”柳元像是知道她所想，在她身上點點，留下了她的氣息，“想去逛也可以，小心些。”

“不惹事嘛，這個我懂得。”小說中這種場所向來是事故高發地帶，但南歆明顯沒那麼多好奇心，生命更重要這件事她比誰都明白。

跟随她來的族人很快到來把她帶走，離席之時旁邊一小姑娘看着她的難姐難妹逃離苦海，眼巴巴地别提多可憐了。

對不起啊姐妹拯救不了你。

南歆默默為她哀悼一句，轉頭歡快地逃離了這片令人絕望的水域。

有柳元的氣息在，南歆就算是隻不到金仙的小弱雞也能快樂在龍宮中遨遊，而龍族顯然考慮過來的一群賓客都不是啥安分的，劃出來一片地可勁讓他們折騰。

南歆目前就盯着蚌殼裡露出的珍珠躍躍欲試，不是某寶中直播開出來奇形怪狀的珍珠，而是一眼看上就光色美得讓人心顫的、碩大到動人心魄的圓潤珍珠。

真的珍珠啊！

正舒展身體的蚌精似乎察覺到一道灼灼目光，嘭的一聲把蚌殼合上，吓得南歆趕快把手伸出。

“如果喜歡可以帶走哦。”又甜又脆的少女音在她耳邊炸開，南歆猛的轉頭，對上的正好是旁席那個眼巴巴看她離開的少女。

“你出來了！”南歆驚訝道。

那少女聞言笑開，笑聲如銀鈴一般，“我看你都跑了，我也坐不住，央求母後好久她才放我出來。”

“裡面實在好無聊，”南歆贊同道：“我是柳離，你……”

“紗鈴，叫我紗鈴。珍珠你喜歡的話可以直接取走。這種珠子不過泛泛，你如果喜歡，我有更漂亮的呢。”紗鈴一邊歡快說着，一邊自豪搖了搖自己尾巴。

這時候南歆才注意到她人身魚尾，這個形象不得不說相當眼熟。

等到紗鈴獻寶似的捧出幾顆水滴狀，光彩熠熠的珍珠時，南歆完全确定了這就是傳說中的鲛人。

人身魚尾，落淚為珠，有的傳說中他們還有着悅耳動聽的歌喉，嗯，這好像是說西方美人魚，算了不重要。

重要是珍珠真的好漂亮。

衆所周知，女性對美麗精巧的小物件總是沒有抵抗力，而紗鈴相當樂意分享這些很可能出自她眼淚的物品，一時間南歆的注意力全然被她吸引去。

被忽略的某蚌精趁機悄咪咪移動位置，蚌殼張合着飛快逃離海域，救命，為什麼這兩個不大的幼崽身上都有那麼可怕的威壓啊！

對于蚌精的離去，兩人都沒在意，南歆仔細欣賞并誇耀了珍珠的華美之後，心滿意足把他們還回紗鈴手裡。

“喜歡可以拿去，對我來說這個隻是玩具，想要的話随随便便就可以好多。”

“無功不受祿，而且，能夠看到他們就已經很快樂。”南歆道：“美好的東西，欣賞有時候比得到更有意義。”

“哈哈，你說話真有趣，我果然沒看錯，美麗的事物總是這麼讓人愉悅。”紗鈴托着臉，癡迷道，“你知道嗎，看到你的時候，我就想要認識你。”

“為什麼？”南歆不知道自己還能有這種魅力。

“你好看！你看他們一群奇形怪狀的家夥，”紗鈴拉着她指了指周圍遊過或化形或半化形的各種生物，“我喜歡美麗的東西，動物或者這樣精緻的事物，而盤古大神的道體，真的很好，無處不合乎道。但是大多數生物都不喜歡道體，他們認為自己的原形更舒服，當然，我也喜歡我的原形。”

說着說着，紗鈴低頭看了眼自己魚尾，又理直氣壯道：“我的原形就很美麗啊，不化形也非常漂亮。龍鳳之類的，也是這樣。”

見南歆掩嘴偷笑，紗鈴搖搖頭，長發在水中飄散，如霧如影，“你不要笑。我說的是真心話，正是喜歡原形才覺得能長時間保持道體很厲害，比如你。”

“認為你很特别，所以想要認識你，就偷偷跟着你過來啦。”紗鈴說得坦蕩又自在，滿眼都是如她手中珍珠般明亮的光彩。

真好啊，天真可愛，哪怕是雙标都讓人讨厭不起來，又甜又嬌俏動人的美人魚，誰能拒絕這樣的紗鈴呢？

同行是一拍即合的事情，紗鈴常年生活在水中，對海中一些美麗的景物相當了解，拉着南歆這裡跑那裡去，不一會就甩掉了陪同的族人。

“阿離妹妹，快來快來，我聽到了特别好聽的聲音。”紗鈴尾巴一搖，拉起南歆的手就要朝着海面上遊去。

南歆頗無奈被她拉着跑，“紗鈴，再遊就出海了，你确定真的有聲音嗎？”為什麼我就沒聽到。

“是我的特别能力。”紗鈴自豪道：“相信我啦。”

退縮的想法在前進一段距離後被入耳的音樂打斷，自海面上探出頭來，才發覺不遠處一座小島孤岩獨立，聲音也是在那裡傳來。

不用她提醒，紗鈴已然停住了動作，海面上兩道半身人影，于月下收斂了呼吸，一片寂然中，隻有天籁般的音樂在耳邊回響。

南歆亦失去了思考，在這文明幾乎不存的洪荒，居然也會有這樣美妙的樂曲，美好地像那片無法觸及的前世。

音樂不知何時停止，紗鈴與南歆面前出現一道人影，從洩露氣息就證明絕對是個大佬。

“抱歉……”

“打擾到你對不起，是我帶她來的，你不要怪她。”

在南歆道歉之時，紗鈴先一步站到了她身前，獨自對上了那個善惡不明的強者，攬下了責任。

之前聊到年齡之時，鲛人一族最小的公主終于找到一個比她小的夥伴，嚷嚷着要當姐姐，絲毫沒考慮到在以實力為尊的洪荒，更強的南歆才是那個該為長的。

此刻亦勇敢站到了她身前，像一個真正的姐姐一般把她保護在身後。

“紗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