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是個好老師。
以上判斷在柳離短時間内突飛猛漲的劍術證明之下越發深刻。
剛結束完講道的通天理所當然地表示不愧是我。
“你還真是一點謙虛都沒有。”柳離對通天的自戀一向自愧不如。
“吾這是自信。”
負手獨立山崖前的青年遙顧遠方,淡淡應答間自有氣魄流轉,單就姿态來說,的确有着能讓人心折的氣度。
前提是不要跟他深入接觸。
“吾需要離開幾日,”通天忽而轉頭看向柳離,面上略有愁意,語氣沉痛,“這幾日你記得好好練習劍法。”
“我哪次放松過溫習,”柳離挑眉,“突然離開是有什麼麻煩嗎?”
通天慣常随和,此刻神情卻帶着些不忍多言的惆怅,甚至還有種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的悲傷。
對方一時欲言又止。
柳離不解,“是什麼不能說的嗎?那我不問了,你小心就是。”
“也不是,”包袱有些重通天不願欺騙小夥伴,但是說起來又有些掉份,“我需要回家一趟。”
“回家?”柳離不明白這有什麼好猶豫的。這些日子通天跟柳離幾乎形影不離,日夜對他們并無太大影響,柳離之前一番趕路,累了也就找個地方打坐休息,隻要保證安危,休息環境如何也不在意。
她在昆侖隻是尋了處安靜地方,因着早晚要離開,也沒太休整。通天自己則是随着柳離,沒見他去哪裡,但考慮他在昆侖居住許久,常居的家一定是有,至于為什麼不回去,這就是别人隐私,柳離不去探聽,此刻見他提起,才覺得,通天不回家大概有隐情。
“可你這幅姿态像是去送死。”
柳離誠實道。
“……沒那麼可怕吧。”通天自己都不确定,“我就是離家幾天,而已,吧?”
心裡默默數了離家時日的通天有些心虛。
“看,你自己都不确定。”
完了,越說越不安。
“要不,柳離你與我一同回去吧。”通天接收到柳離同情目光,輕咳一聲,決定給自己找些理由。
比如他在外遇到了一個相談甚歡的好友,談論起來忘記時間,畢竟他二哥自己也有過跟西王母聊嗨了經曆。
不管二哥信不信,反正我信了。
靈機一動的通天越想越覺得這個想法非常合理,目光炯炯望向柳離,卻見她面不改色地後退了一步。
通天:“……”
“你這什麼意思?”
“咳咳,你們一家人的團聚時光,我去打擾不太好。”柳離義正詞嚴道。就通天這個避之唯恐不及的态度,她傻了才跟他一塊撞上去。
至于通天的安危,死道友不死貧道,真一家人還能把他怎麼着。
但通天顯然打定主意不肯放過她,“沒關系,我不介意。”
“我介意。”
介意無效。
武力值不及的柳離最後還是被通天一塊拖回了家。
昆侖山某處,奇花異草,雲霧缥缈隐約下屋舍三兩,遠望之下頗有超然之态。
通天邁進門扉,入眼便是元始浮坐院中,膝蓋上橫放一把玉如意,正閉目冥想,氣息平穩。
“回來了。”
眼未開,聲先至,柳離看到通天放在背後的手猛得抖了一下。
“是、是啊。那個二哥你怎麼在外面打坐,院裡多冷啊,你萬一凍着不好,而且外面這麼吵鬧,這不是打擾你修行嗎。”
通天一見到他哥就失去了語言組織能力,理由拙劣的讓柳離都不忍直視。
先不說仙人寒暑不侵,就這邊安靜的鳥獸都沒有,最吵鬧的大概就是通天自己了。
元始顯然知道他弟弟性格,睜眼視線放在通天身上,面上表情平靜到近乎是淡漠,“吾還以為你已在别處安家,忘了這裡還有吾與大兄。”
“哪能啊,”通天尴尬笑笑,伸手把身後柳離扯到身前,“我這次出門遇到一位好友,談到興起不知春秋,一時忘了歸家。”
元始這才把目光落到柳離身上,柳離亦看清通天這位二哥的模樣,容貌比通天成熟些,氣度卻是極沉穩,若說通天是一柄銳然之劍,盡是峥嵘意氣,此人便是玉石松竹,清傲而卓絕。
“見過前輩,通天好友常說他二哥金相玉質,若孤松之獨立,軒軒韶舉不外如是。”
“通天會說這種話?”元始第一反應就是不信。
“的确是好友不會說的話,”張口胡說的柳離絲毫不慌,她拱手起身,眸中色彩明亮,“是吾見前輩風姿不凡,借好友說出心聲。”
“因貌取人,不過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