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母年輕的時候生的美貌,周家兄弟兩人都有意求娶周母,隻周母與周父情投意合嫁給了周父,而後周家大伯亦是求娶了豬肉鋪的林氏。
妯娌兩人起初關系尚且算得上和睦,隻是不知道從何處得知周家大伯年輕時曾有意于周母,後便開始處處針對周母。
周懲的父親也就是周氏的夫婿還在世之時,林氏對這個小叔子有些畏懼尚且有所收斂,但自周父死後,留下周母帶着周懲與周娴兩個幼兒在周家讨生活,林氏便愈發的氣焰嚣張磋磨周母。
短短幾年時間便硬生生将一個美貌的婦人磋磨至如今滄桑模樣,看着至少比林氏大了十歲不止。
這種情況,直到周懲十六歲去軍中謀了差事,賺了些銀錢單獨買了院子搬離周家後方才有所好轉。
但周母數年來養成的懼怕林氏的習慣卻未曾改掉,她被牙尖嘴利的林氏逼的還不了一句嘴,眼見又要兩眼一昏倒下。
林氏有些得意的看着周母在她面前毫無還手之力的模樣還想着羞辱一番,周奇卻已然耐不住性子,他上前一步欲推到周母逼她們交出田産。
周娴為人孝順,見有人傷害阿娘,忍不下去沖上前去攔周奇,嘴中嚷嚷:“那本就是我們家的田産,憑什麼還回去!”
周娴不過是一個十二歲的小姑娘,怎麼抵得過已然及冠的周奇,螳臂當車被周奇一臂膀掄倒。
周奇雖喜好酒色被掏空了身體,但到底是一個成年男子,周家幼妹那經得起這麼大力道的一甩,被摔的七葷八素,還未待反應過來,林氏圓滾滾的次女周瑩便騎在了周家幼妹的身上,壓的她動彈不得。
***
眼看林氏帶着她一雙兒女這般欺辱婆母與小姑子,謝蘊再顧不得心中的畏懼與對長輩的恭敬,跨步攔在周母面前,冷冷道:“你們今日定要行這枉顧國法,為非作歹之事?”
她的話令周奇的腳步頓住,林氏一時間也未曾說話,她們知曉謝蘊的來曆,對她頗有些忌憚。
謝蘊與周家不同,是正經的大家族出來的,原是豫州詩書傳家的謝氏嫡女,祖上還曾與如今的門閥謝氏有些關聯,且謝蘊不僅讀書識字,還對律法還頗為熟悉。
往日周懲剛剛可以去掙銀錢,被林氏不顧身體使出去的去勞作之時,便是眼前這個女人出的主意讓周懲提出分家,而林氏往日來找周母的麻煩,亦是被謝蘊趕出過幾次。
就連周奇,有一回犯了事情,在府衙企圖用周懲軍中的身份來威脅府衙裡的官差,也是被謝蘊破壞了好事,害得他被拉出去打了十個大闆子,關了月餘才被放出來。
想起這事,周奇的面色愈發的難看,林氏亦因她剛剛對謝蘊的畏懼而惱羞成怒,喝到:“周懲都已經死了,你當我還怕你?”
林氏的潑辣與周奇眼中的陰狠不假。
謝蘊藏在袖中的手攥緊,細膩白皙的手中生出微微的細汗,面對比自己高過半個頭的周奇,謝蘊心中也沒有把握,她亦是懼怕的,在羌人和羯人還未曾搶占他們故土之時,謝蘊是清貴人家的嫡女,未曾見過這些潑皮無賴,更是不知道如何應對。
後來流離到宜都郡遇到周懲,周懲對她言聽計從,又在軍中嶄露頭角謀了差事,她不去招惹旁人,自也無人敢招惹她。
今日,沒了世家嫡女身份的依仗,沒了周懲的庇護,謝蘊方知,她沒有任何底氣面對周奇這樣的潑皮無賴。
謝蘊與四人僵持了片刻,捏緊衣袖,忽的轉身向屋内走去。
她的動作利落,林氏與周奇以為她是害怕了去拿地契的周奇與林氏露出得意的笑,就算曾經是貴女又如何,如今還不是被他們踩在腳下?
就連壓着周娴的周瑩也咧開了嘴,她不喜歡長相清秀的周娴,更不喜歡長得貌美,總是波瀾不驚端着架子的謝蘊。
卻不等他們得意多久,屋内的謝蘊出來了,她的手中拿着的不是地契,而是一把菜刀。
謝蘊是在詩書的浸泡中長大的,周身散發着清冷的書卷氣,這一把菜刀與她格格不入,卻震懾住了林氏母子,他們的笑意在臉上戛然而止。
慢慢轉變為驚恐,卻還色厲内荏,他們對着謝蘊喝道:“你敢?”
謝蘊面色森森的反問:“逼急了,你看我敢不敢!”
兔子逼急了尚且會咬人,況且謝蘊雖是未曾見過這樣的場面,但是到底也不是個任人拿捏的好性子。
謝蘊臉上的神色實在是可怖,林氏與周奇皆被震懾到,卻又不甘心退讓,情急下拉扯着雇來的婆子,使她們去奪謝蘊手中的刀。
婆子在周家大伯手中租賃田産讨生活,卻也是惜命的,不敢去謝蘊刀下硬碰硬,最後無一人敢上前。
謝蘊帶着狠意盯着幾人,看着清冷柔弱的人聲音卻出奇的堅定,說的話擲地有聲:“田産是過了族裡,簽了地契的,豈是你們想要便要回去的?”
她的聲音帶了狠勁兒,纖細的腰肢挺的直直的,氣勢上兇狠,讓人不敢輕易出聲。
僵持了片刻怕剛剛死了夫婿的小娘子當真發瘋,最後林氏咬牙,帶着人離開,臨走時,惡狠狠的剜了眼看着纖細柔弱的謝蘊:“你以為族裡會将周家的田産給你一個外人?做夢吧你!”
周奇陰狠的目光亦是落在謝蘊的臉上,對待貌美卻不好惹的女子籌謀着陰暗龌龊的想法。
謝蘊的神色未變,待到人走遠,才回頭看被遺忘在院子中的周瑩,周瑩不知何時已然從周娴的身上起來,貼着院牆悄悄的向院門靠近。
對上謝蘊的目光,周瑩知道被發現了,再沒有剛剛的嚣張,聲音顫抖,虛張聲勢:“堂…堂…堂嫂,你要是動我一下,我的阿娘和阿兄定然饒不了你的。”
謝蘊不說話隻定定看着她,直到她拔腿跑出院子很遠才收回目光。
***
周娴從未見過這樣的謝蘊,但是也顧不得驚奇,她麻溜的從地上爬了起來,臉上沾染着地上的灰都顧不得擦,便跑去扶住周母要将周母扶到裡屋的椅子,但是奈何小身闆扶不動,回頭想喊謝蘊幫忙,才看見謝蘊的手在抖,方知謝蘊剛剛亦是被吓到了,不過是強撐着,見此情形,小姑娘聲音擔憂:“阿嫂,你可還好?”
謝蘊聞聲驚醒才覺自己的不妥,她緩了一會兒後點點頭,讓小姑娘莫要擔心。
兩人安置好了周母出去院子裡避開接連受了刺激羸弱的周母後,周娴才對着謝蘊擔憂問詢道:“阿嫂,堂兄他們再來該如何?”
周娴了解林氏和周奇他們,知道他們不會這麼善罷甘休。
謝蘊亦知道,林氏他們今日隻是沒有料到她竟然敢拿出菜刀威脅,這次被震懾住,下次有備而來便不會這般輕易被趕走了。
且周奇最後離開的時候哪個陰恻恻的目光,讓人心底不安發寒,若是她們這一次退了一步,往後恐怕他們還會得寸進尺,須得想個以絕後患的法子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