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了許久,才進了不到兩丈遠,些許衣着布料較好的人,露出了不耐煩,卻也不敢抱怨。
如今南梁與北面的賊寇關系緊張,朝廷的官兵越是盡職盡責,他們便越是安全,但凡有些眼界的人都不會抱怨,這便是南梁漢人的善良。
即便很是不滿,但因為朝廷是漢人的朝廷,便無限的包容忍讓。
又排了快半個時辰,終于再有一對隊人馬後就到了謝蘊他們的馬車,都已經到了南郡,都不急于這一時,他們耐着性子等着。
夏日暑氣頗盛,城門口的地被踏的嚴嚴實實,奈何幹了許久,稍一動就帶起一陣灰,道上的人都挪動的小心翼翼。
就在這時候,城門外遠遠處疾馳過來一匹快馬,明明已經接近城門口人員密集擁擠的地方,快馬卻沒有絲毫減慢停下來的意思。
待到離她們近了些,才看清快馬上是一名紅衣勁裝的女子,她大聲的呼喊着:“快讓開,我的馬控制不住了,快讓!”
一瞬間,城門口排好了的隊伍亂作一團,周母與周娴也生了慌亂,急喊着:“快避讓,快避讓。”
但此時快馬已經越來越近,周遭的人亂作一團堵住了她們離開的路,就算車夫駕車技術精湛,為了避免傷着人一時間也避讓不開。
被騷亂驚吓到的馬,高高的揚起前蹄橫沖直撞,馬車裡面亂作一團,行李與人滾做一處。
鐘玄眼明手快接住了跌撞過去的謝蘊,但是到底年紀小,被撞的後退一大步,背似是撞到什麼地方才堪堪停住,卻一聲不吭松開了謝蘊,抿着嘴臉色疼的發白退到一邊去。
沒有人看顧的周母與周娴滾到馬車一角撞了頭,待到車夫将受驚的馬控住發現母子兩額頭撞得紅腫,謝蘊着急查看她們的傷勢。
此時外面,在快馬與馬車就要相撞的千鈞一發之際,孫千飛身下馬,将那女子失控了的快馬缰繩拉住。
待到馬徹底安靜下來才松開缰繩,手掌心被磨破了幾道皮,火辣辣的痛。
一陣驚魂過後,城門口已然沒有了剛剛的井然有序,被驚吓到了的進城百姓開始小聲指責。
紅衣勁裝女子在指責的聲音中漸漸的黑了臉,她騎在馬上掃過一圈大喝:“可是撞到了你們?你們這些賤民不一個也沒事嗎,吵嚷什麼,還不是想要錢?”
姿态趾高氣昂絲毫沒有認錯的模樣,謝蘊看她衣着不菲,家世定然不簡單,其他瞧出來的人不敢當這個出頭鳥,一時間沒有人反駁。
“沒撞到人便沒事了?我……大母他們因為你剛剛的橫沖直撞,頭磕到了馬車上怎麼算?”
女子盛氣淩人毫不認錯的态度令馬車中的四人都不快,卻不知道是那一句話戳中了鐘玄的痛處,一路上都未曾說話的他忽然冷了聲音,帶了些怒意,引來謝蘊的側目。
本就心存怨氣的百姓,看到有人開口指責,他們不敢招惹,卻也看不過去,咽不下這口氣,紛紛壯着膽附和。
“沒撞到人便沒事了?那若是撞到了人該如何,賠禮道歉,賠禮道歉!”
馬上的女子見到這些人竟然還敢繼續指責,臉色更黑,揮手腰間的長鞭在空中啪的一聲發出清脆的響聲,氣喝:“我喊了讓開,是你們自己不讓,怪得了我?”
此言一出,更激民憤,但卻懼怕她手中的鞭子不敢再言語,查看了三人的傷勢,見到周母與周娴面色痛苦,謝蘊心中怒氣難以抑制,卻還是克制:“朝廷律法明言,不可騎馬沖欄,姑娘騎着快馬在這城門口不減速,還驚擾了百姓便是不對,姑娘你可是要蔑視朝廷律法?”
她的聲音雖然克制,卻還是透露出絲絲冷意,在暑氣逼人的盛夏,格外的明顯,本就激憤的民衆隻是被女子的鞭子威脅了才不敢發言,在這一聲之後,指責的聲音又漸漸響起。
女子掃視一圈,都是指責她的人,從未受過這樣的指責,她被氣的紅了臉,她的語調不善,聲音發沉:“說話的人是誰,有本事出來,躲在馬車之中算什麼本事!”
謝蘊本就占理心中并無懼意,本欲掀開簾子卻被鐘玄一把拉住,就在這拉扯之時,一隊人驅馬趕來,快到城門口的時候勒停駿馬,他們快到人群的時候紛紛下馬,趕到女子面前詢問:“小姐你沒事吧,小的們來遲了一步,此處發生了何事?”
“這些賤民蠻橫無理,沖撞本姑娘,來人将他們都抓起來送到官府去。”
本來看到趕來的人就偃旗息鼓了的百姓,聽聞女子這般說徹底安靜下來,甚至有些害怕。
透過車簾的縫隙謝蘊也看到了這些人害怕的表情,她一時之間有些心驚,恐怕這蠻橫無理的女子身份并不簡單,她剛剛還是有些沖動了。
但心中雖是這般想,卻也并未覺得她所做便是錯的,女子鬧市騎馬差點傷人本就無禮,還這般氣焰嚣張實在可惡。
孫千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到了馬車旁邊,他那一張豪爽的臉此時滿是謹慎,皺着眉頭,對着謝蘊搖搖頭:“這是袁家的人,我們不宜與他們生沖突。”
聽聞是袁家的人,馬車裡面被撞的七葷八素的周母也拉住她的手勸解:“彌彌我和娴姐兒不過是磕到了頭,沒什麼大事,過兩天就好了,不要多生事端。”
人人都懼怕這個女子,本來正義的聲音頃刻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謝蘊垂眸,她袖中的手緊緊捏着,目光看着馬車上嚣張跋扈的女子身上片刻,按捺住心中的波濤洶湧,松手落下簾子,低聲喚道:“我們讓路吧。”
雖是聲音平靜,但是到底心中并不贊同這樣的行為,故而并未出言道歉求饒,但謝蘊的反應令紅衣女子趾高氣昂,紅衣女子刻意慢悠悠騎着馬從馬車旁邊路過,想要看看剛剛不知天高地厚出聲的女子狼狽模樣。
卻與一雙冷靜的雙眸對上,一刹那心中生出被蔑視的不悅,想要發難,卻又尋不到由頭,隻緊盯着謝蘊的眼睛。
袁氏女那帶着不喜的一眼,未曾逃過謝蘊的眼睛,知曉她今日算是得罪了這位袁氏女,她衣袖中的手緩緩松開,轉頭問詢受傷的人:“阿家、娴姐兒,你們怎麼樣?”
袁氏的隊伍進城不久之後,原本散亂的隊伍又重新排好。
很快就到了謝蘊她們的馬車,已然平靜下來的謝氏女下車将懷中的文書與路引遞給檢查的官兵。
剛剛官兵也看了這一出熱鬧,知道謝蘊是出言頂撞袁氏女的女娘,接過了路引文書不由得擡頭看了眼,被剛剛膽大包天女子的樣貌驚豔到。
竟然是不遜于剛剛袁氏女的長相,而且更加清麗,加上溫和的性子,隐隐有更上一層樓的趨勢。
雖是驚豔,卻還是負責的核對了文書路引上的信息,核對了馬車裡面的人,問詢為何來南郡後,才将人放進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