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紹生平最恨的便是背叛,他的眼神微眯,望李節李節最好不要動背叛的心思。
雖褚紹在健康,但他并不是對荊州之事全然不知,對于蕭笈到了南郡,以及蕭笈想要拉攏李節之事了然于胸。
之所以靜觀其變,是對李節的試探,褚紹不懷疑李節的忠心,但蜀中李氏近來的動作有些頻繁了。
李節到底是李氏未來的家主。
至于蕭笈,褚紹腦海中浮現那時在豫州高台上的少年,算得上是蕭氏王庭裡少見的當真為百姓着想,想要将内裡破敗不堪的南梁朝廷救活的人,若假以時日,他能夠坐上那皇權頂峰的位子,褚紹或許會尊他為對手。
可惜,蕭笈此時尚且羽翼未豐,又被南梁王蕭桓忌憚,左右不了什麼,不過既然蕭笈不曾主動現身,褚紹便當做不知他在南郡。
眼下的事情是籌措糧草,褚紹前往健康之前,敲打了荊州各郡的首官,有些識趣的人主動吐出來了些。
可是這些遠遠滿足不了褚紹的需要,既然有人負隅抵抗,褚紹也不會再手下留情,他有的是手段讓那些人将這些年在荊州吞下去的東西悉數吐出來。
已經做好籌謀,接下來便是行動,褚紹将此事交給李節,而他也并未完全袖手旁觀,若李節解決不了,他會親自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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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李節,謝蘊心中并非是沒有絲毫動容,他那樣的人,能夠在被拒絕之後,還能再邀她入府問她為何,其中至少有幾分是真心。
無論是在中原還是如今的南地,謝蘊知曉真心都算得上難得之物,鮮少有人在真心面前能夠完全不為所動,謝蘊亦然。
可終究是顧慮良多,她已經不是十六歲天真爛漫的少女,她與李節不合适便是不合适,即便有刹那間的動搖,亦不足以謝蘊堵上一身去冒這個險,她将李節抛諸腦後,終究不是一路人罷了。
多思憂慮無益,謝蘊将李節抛諸腦後,忙着眼下行醫的事情。
鐘玄這邊去秀坊送褚母的刺繡的次數不算多,但他每一次都能察覺到秀坊掌櫃的有意無意的打探。
謝蘊在聽聞此事後神色微凝,她以為秀坊的掌櫃會随着時間慢慢不再關注此事,但是未曾想他竟然一直旁敲側擊打聽,倒是有些棘手。
鐘玄善意提醒謝蘊:“秀坊背後的袁氏對你很感興趣,這恐怕不是一件好事。”
鐘玄所言正是謝蘊所憂慮的,不得不承認在這南郡之中,袁氏想要殺死他們還是如同捏死一隻螞蟻一般簡單,如今未曾動作恐怕是在忌憚褚紹與謝蘊。
想到褚紹,謝蘊的心中一淩,那日假借了褚紹的名頭将此事避過去,本就非謝蘊心中所願,如今更生出多的擔憂,若是那袁氏一直不肯揭過此事,遲早會發現褚紹對她們并無情義,到時候恐怕就會毫無顧忌出手了。
思及此謝蘊的心中緊了緊有些沮喪,往日決定從周家村搬至南郡便是為了脫離是非讨個清靜,未曾想到了南郡反而更加不得清淨。
但這般久,與秀坊再繼續合作下去到底沒了意義,晚上謝蘊便告訴周母與周娴兩人說秀坊不收刺繡了。
周母問為何,謝蘊便将編好的理由說了出來。
“尋常百姓買不起這些帕子,若是賣的便宜又虧了銀錢不劃算,秀坊便不收了。”
周母聞言有些沮喪,但是也隻是為了少了一條掙錢的路子可惜,沒兩天便也接受了。
加之謝蘊這邊的行醫之事已經步入正軌,除卻清水巷的人家外,南郡的一些大戶人家也聽說了謝蘊的名聲,會抱着嘗試的心态召她入府診病,周母也沒有那麼焦慮倒也不提非要出去找個活計掙錢一事,專心在家伺候幾人的飯菜。
謝蘊對于上門問診一事已經遊刃有餘,本以為她不過是在家跟着府醫學了幾年醫術,怕學藝不精誤人性命,但經過這些時日發現這些女子得的病都算不得什麼疑難雜症,在豫州的時候她都曾在醫術上見過,開出的方子效果都還不錯。
若是這些婦人去看大夫亦是能很快藥到病除,隻是諱疾忌醫才有了上門問診這一事情。
南郡并沒有專門給女子看診的大夫,謝蘊的名聲傳出去後,日日的請她去看診的人越發多起來,每日謝蘊都要到傍晚才能歸家,賺的銀錢不少。
若是運氣好被大戶人家的婦人召去,不僅能得到診金還能有額外的賞賜,也算是一筆不菲的收入,有了這一項進賬,謝蘊的心中算是落地了。
故而在晚上鐘玄敲開她門,告知他可待人寫信填補秀坊的入賬之時,謝蘊莞爾一笑,道:“不用,我行醫掙的銀錢夠我們日常用,還能剩下些,你和娴姐兒隻管好好讀書,旁的不用操心。”
鐘玄仲楞了一下,他被謝蘊的笑晃了眼,隻覺她的聲音遠在天邊,觸及謝蘊關切的眼神,鐘玄很快回過神,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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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水巷周府這邊,雖有人盯梢,卻也算得上風平浪靜,而對于荊州各郡的首官,他們這些時日卻過得苦不堪言。
自褚紹回到荊州之後,懸在他們頭頂上的那一把刀落了下來。
原本觀望,以為褚紹會忌憚王氏或者是謝氏的人,得到了健康來的消息,既然連王謝都敢得罪,更遑論他們了。
不用想也知道褚紹不會對荊州各郡,依附于王謝兩族的人手下留情,這些年貪墨的東西,看來是不得不吐出去。
雖是明白了局勢,但還有人抱着僥幸心理,他們暗中勾結,約定好誰也不能先松口,賭褚紹法不責衆,不敢出發荊州所有郡的首官。
但是沒有料到,荊州望族袁氏,向荊州府衙獻了一批糧草,這一舉動明晃晃打了各郡首官的臉。
加之褚紹的步步緊逼,終于是堅持不住,把這些年貪墨的銀錢糧草往外吐,在心中恨極了褚紹,卻又無計可施,隻得打碎了牙齒往獨自囵吞,苦不堪言又不敢表現。
褚紹的威脅效果甚好,隻一向手段溫和的李節有些不贊同褚紹的做法,在人後隻剩下幾個親信之時道:“此舉我們雖獲得了糧草,但卻将荊州各郡的首官悉數得罪幹淨,今後若是推行什麼政令,恐是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