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謝蘊來意,鄭許沉吟片刻沒有見謝蘊,将其拒之門外,雖說謝蘊對流民營有恩,但是這恩情不足以抵消與朝廷多年的仇怨,更不足以讓流民營給朝廷賣命。
溫娘子勸謝蘊:“首領的妻兒因朝廷的緣故喪命,算是與朝廷有深仇大恨,謝娘子莫要白費力氣了。”
謝蘊也知道勸說流民營歸順并非易事,但得知緣由到底有些沮喪,若是鄭許隻是因為朝廷不安置流民而心生怨怼或許還好化解,但是若是妻兒都喪生在流亡途中,恐怕難以輕易消解。
可縱是萬般艱難,謝蘊也不能輕易放棄,她還須得繼續下去。
感謝了溫娘子的好意告知,知曉今日不可能見到鄭許,謝蘊離開流民營,褚紹派來的侍衛等在流民營外頭,看見謝蘊出來迎了上去。
其中兩人此前差點因為謝蘊被褚紹責罰,對于謝蘊的命令雖不敢不從,但是到底心中有怨,見她這樣快便出來,沒忍住嘲諷。
“謝大夫這般模樣可是被拒了?”
一個女子而已,還敢與将軍承諾,察覺到兩個人的惡意,謝蘊略微蹙眉終究沒有說什麼,對方卻不依不饒:“這般無用功,不如早些回去給主上告饒。”
謝蘊看了兩人一眼,神色變冷:“若是失敗一次便放棄,那恐怕一件事情也别想做成,還是你覺得将軍承擔不起這一次失敗?”
謝蘊的人聲音算不得重,裡面卻夾雜着冷意泠然,她所問的問題兩人不敢回答,心中卻還是不服氣,暗罵謝蘊牙尖嘴利,故而禀報的時候,帶上了對謝蘊的不滿。
營帳之中,宋岩詫異謝蘊竟然敢如此,問禀報的侍衛謝氏女當真這般說,侍衛點頭,宋岩又看向褚紹,見他雖神色不動,眼底卻似乎也有兩分訝異。
她倒是會借力的,褚紹道:“她要你們做什麼便做什麼,若是心生不滿不願意去,告訴本督即可。”
褚紹拆穿了兩人的心思,二人不敢吭聲,宋岩緩和:“謝娘子回來後去了何處,做了何事?”
“未曾去何處,直接回了郡守府未曾再出去。”這回兩人老實回答,沒了剛剛的小心思。
這個回答倒是令宋岩有些意外,按照他對謝蘊的了解,以為她還要去做些什麼呢,沒曾想說了那一番話後便直接回去了。
待到禀報的侍衛退去,宋岩試探道:“将軍,謝娘子去流民營沒有人跟着,要不要讓我們事先潛進去的人盯着些,免得惹出什麼禍端。”
流民營對褚紹有用,不論是歸順了王謝還是蕭笈其中任意一方對于褚紹都算得上是一件麻煩事,是以宋岩這般建議。
褚紹沒有否決這個提議,他垂下眸眸中深思,宋岩去給流民營的探子傳信,對于褚紹而言,他也未曾全然信任謝蘊,心中對她的目的始終持懷疑的态度。
隻是眼下他無暇顧及謝蘊,隻要她不惹出什麼亂子就行,本他也未曾當真相信謝蘊有本事說服流民營歸順。
黑水河北面僵持了近半個月的西涼與後秦開始有動作,原本兩邊都隻是小範圍的互相試探,但前幾日在西涼軍中出現一位骁勇的年輕将軍戰術頗為詭谲,用兵更是劍走偏鋒。
後秦與這位年輕将軍交鋒了兩次皆沒有讨到好,這引起了褚紹的警覺,戰場之上這樣用兵,這位小将軍恐怕不是善茬,兩邊的大軍正面交鋒也許就在眼前了。
而這種時候,褚紹若是那位年輕的将軍,對于他這個虎視眈眈的威脅,定然會想辦法提前解除掉,即便是除不掉,也會找些麻煩讓對方無暇分身,故而這兩日,褚紹親自帶人加強了對岐州各處的巡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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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紹關心黑水河北岸的戰事,幾日都宿在軍營未曾回郡守府,謝蘊這幾日都沒有遇到褚紹,知曉北地戰事将起,謝蘊也并不在意,她這幾日的心思在如何說服流民營上。
知曉了鄭許玉與朝廷的恩怨,謝蘊心中沒有什麼化解的辦法,接連幾日去流民營想要看看能不能見到鄭許,可惜都無功而返。
鄭許的态度令謝蘊心中生了些焦急,沒了最開始的自信,若是鄭許一直不肯見她,縱使她有萬般說服鄭許的方法都無濟于事,況且……她現下還沒有。
謝蘊的神色愈發焦急,孫千見狀勸慰她莫要焦急,說不定過些時日鄭許便想通了見她,聞言謝蘊不語,鄭許若是能輕易想通,何故會連見面的機會都不給她。
這麼坐以待斃不是辦法。
她細細回想着那日褚紹出現在流民營外的情形,當時的鄭許明明沒有這般決絕,他是有些松動的,是因為什麼呢?
謝蘊想到那日褚紹曾說了什麼話,褚紹對鄭守義說“樹大招風”,謝蘊腦子裡好像想到了什麼,卻又想的不是特别明白,她忽的問孫千:“孫大哥,将軍在何處,我想求見他。”
既然褚紹能令鄭許松動,那必然知道那一句話的緣由,亦或者是褚紹早就想好了如何收複流民營 ,隻是他還未曾動作,想到這一點,謝蘊當即決定去找褚紹,與其在這一處自己琢磨,不如去問問褚紹。
聽聞謝蘊這般問孫千有些為難,但是到底帶着謝蘊去了軍營。
這幾日宋岩派人盯着的幾波人,其中一波忽然鬼鬼祟祟有了動作,他們摸到岐州河上遊往水裡投放什麼,被打撈上來發現是死人,那死屍渾身潰爛像是得了什麼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