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蘊,你很是聰明,既然如此也不必揣着明白裝糊塗,以你一個醫女的身份,能夠參加袁府的宴,無非是因為李節,即便如此多說無益,隻問你一句,可否生了嫁給李節的心思?”
袁老夫人的聲音古闆嚴肅,他早年喪夫,中年喪子,獨自一人将袁府的後備教養出來,在這府中有着說一不二的手腕地位。
衆人去看那身着鵝黃料子,挺直着腰不服輸模樣的謝氏女,等她個答案,她今日若說否,那李氏也好、袁氏也好都不會再給她任何嫁入李節的機會。
便是心悅她的李節,也再無理由為這一個不喜歡他的女娘違逆家中父母長輩。
留給謝蘊的便隻有一個答案,但是她若說了“是”,便隻能仍由着袁老夫人羞辱,因為身為一個寡婦,想要高攀士族嫡長子,本就是她高攀了。
時間過得很是緩慢,謝蘊的目光瞧了瞧隔着水榭的前院,那處李節坐在亭子中,同袁大公子與南郡的其他世家交談應酬着。
本是不服輸,鮮少會讓人瞧見自己哭的謝蘊眼中生了些淚意,她猶如一個鬥敗了的公雞一般,垂下頭,吐出一個字:“是。”
她克制住眼中的淚意,望向袁老夫人,聲音裡頭有些冷硬,道:“我喜歡李大人,想嫁他有何不可?如同袁老夫人喜歡喝茶,便派人尋來雨前龍井泡在自己的茶杯中一樣,都是喜歡,都想要據為己有,有何羞恥不敢與人說?”
“老身喜歡喝茶,卻也隻喝配得上老身身份的雨前龍井,卻不會去碰那王侯将相才能享用的貢品東海龍舌。”
謝蘊喜歡李節沒錯,但是肖想自己配不上的人便是有錯。
“謝氏女,你太自不量力了。”
沉默了許久的李夫人開口,她的聲音如同袁老夫人一般威嚴,卻暗藏着幾縷憐憫:“謝蘊,今日叫你來這賞梅宴,就是想要告訴你,李節不會娶你,他已經與袁二小姐說了婚約,你便莫要糾纏壞人姻緣了。”
此言,終于使得謝蘊挺直的脊背微不可查的彎曲,卻仍舊不屈服,擡着頭望向李夫人,道:“李大人與袁二小姐的婚約李大人他本人可知曉?”
“他本人若是不知曉,便做不得數。”
李夫人神色轉冷,呵斥:“謝蘊,你當真要如此不知禮數,将事情鬧得難看才肯罷休?!”
謝蘊卻不聽,她轉身向拱橋走去,她雖知曉今日是一場鴻門宴,卻沒想到他們卻如此設計,不給她與李節留絲毫退路。
今日若是她退卻,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李節與袁茯的婚事便是定數了,便是李節再不肯,也不可能讓李夫人與袁老夫人收回當着這麼多夫人小姐說的話。
要想她與李節還有一線生機,必須要去告訴李節,她雖是女子,急切起來力氣卻不小,在這邊阻攔她的丫鬟,快要攔不住謝蘊。
拱橋那一邊,都是袁斐的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今日袁府所設這一場賞梅宴是為了敲定下來荊州主簿李節與袁二小姐的婚事。
隻李節一人并不知曉,還以為隔了一座水榭的另外一端是在商談她心愛女子與他的婚事,即便是不喜這些人,卻還是因為心中欣喜而克制。
那一處的動靜吸引男客的目光,李節欲要回頭去看發生了何事,卻被袁斐拉入亭中擋住視線,勸酒:“易知,往日因誤會關系疏遠,日後可要多與表兄往來才是。”
知曉母親重視與袁老夫人的關系,李節抽回心神飲下袁斐遞過來的酒杯一飲而盡,在望過去,水榭對岸已然恢複平靜。
“李節知不知曉此事不重要,婚姻之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你不死心,我們便請了你的長輩來告知此事。”
袁老夫人的聲音很淡,卻一字一句砸在謝蘊的心上。
“彌彌,你叫我過來可是有何事?我見你走的急将登門禮落在了家中,便過來送給你。”
在聽到周母的聲音,謝蘊徹底僵住,她慌張的回頭,想要将周母護在身後,卻被人拉住過不去,隻能見周母的眼神從疑惑變得害怕。
在周母心中,謝蘊無所不能,從未有如此狼狽的時候,不明白發生了什麼的她,惶恐不安的立在雪地裡頭。
她的身上還穿着日常在屋子裡頭穿的破舊衣裳,因為袁府的家丁未曾給她換衣裳的時間,頭發更是随意的用木簪子挽起。
在一衆錦衣華服的夫人小姐之中顯得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