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猜到了褚紹的心思,如今謝蘊想要離開總督府,想要去見李節,自然不會再蠢笨的逆着褚紹的心意行事。
謝蘊垂着的眼眸讓人看不清楚裡面的神色,這樣的姿态讓褚紹以為她在拒絕,剛剛轉好的神色漸漸變冷。
再發難之際,謝蘊擡起了頭,他的眼睛看着褚紹,溫和順從道:“若是将軍願意告訴民婦,那便是再好不過了,知曉了緣由民婦便也能夠死心了。”
謝蘊最後一句話說的極輕,若是不細聽興許便漏了去。
但是在戰場上厮殺出來,耳聰目明的褚紹如何會聽不見,他的目光微微眯起來,盯着謝蘊分辨她話中的真假。
她下午的時候為了李節還能那般與他頂撞說話,此時便輕言放棄,即便這句話是褚紹愛聽的,卻仍舊疑心是謝蘊的詭計,不肯輕信。
謝蘊的目光不躲不閃,眼中的倔強消散,此時的模樣正是在岐州的時候,她有求于他時做出來的他最喜歡的模樣。
褚紹的目光閃了閃,仍舊未曾說話,謝蘊藏在袖子中的手緊了緊,頓了頓聲音輕柔恭敬:“将軍給我說了之後,若是可以,還請将軍能下令幫民婦尋點消腫的藥,民婦的臉疼的難受。”
終于,褚紹的目光從她的臉上挪開,移開之時目光不經意瞟過她微微仰起頭露出來的纖細白皙脖頸上停頓片刻。
“既然你求本督告訴你,那本督便如你所願。”
他的聲音淡淡,隻吐出幾個字,褚紹在說蕭氏與袁氏兩個字的時候聲音略重,他隻點到為止,但是光是這幾個字已經足夠了。
袁氏與南梁帝蕭桓,李節與褚紹,李節說的這個其他緣由便是褚紹與南梁站在了對立面,所以李節與袁氏也在對立面。
之前褚紹在健康的時候必然是做了什麼,所以今日的賞梅宴,針對的還有李節,亦或者說是主要針對的便是李節。
他們是想陷害李節還是拉攏李節?
謝蘊的心緒亂了,裝出來的模樣幾乎要維持不住,幾息之間便被褚紹察覺,他的手用力捏住她的下巴将她整張臉挑起來,仔仔細細的打量謝蘊被打了卻還未完全消腫的左臉,最後望進謝蘊的眼睛裡:“你知曉,本督最不喜歡有人騙我。”
這是沉甸甸的威脅,而謝蘊往日的欺騙讨好若說為的是父兄的消息情非得已,也非故意蒙騙是褚紹會錯了意可以開脫,
那今日所為的欺騙便是刻意為之了,褚紹若是知曉,定然不會輕易饒了她。
謝蘊呼吸滞住,片刻扯出一抹有些僵硬的笑:“民婦不敢欺瞞将軍,還請将軍松手,您捏疼了民婦的臉。”
褚紹當真松了手,卻見他從袖中掏出一盒藥擰開,沾了藥抹在謝蘊還有些紅腫的地方。
謝蘊所說的求褚紹尋藥不過是為了博得褚紹同情心的手段,未曾料到他當真帶了藥過來,此時若是拒絕,隻怕會令褚紹生疑。
隻得僵着身體由褚紹帶着繭的指腹在她的臉上摩挲,她咬牙忍下來臉上的異樣之感,隻為褚紹心情稍好,等會兒能夠答應她的另外一個請求。
剛剛說的話是蒙騙褚紹的,她不可能一直待在總督府,無論因為什麼理由她都必需要見到李節方才安心。
褚紹輕柔的動作忽然加重,謝蘊回神看過去,隻見褚紹的眼中露出不滿,知曉褚紹是發覺了她剛剛的出神。
褚紹的心思敏銳,稍有不慎便會被他察覺到心思,謝蘊心驚再不敢想着旁的事情,收斂了心神端正的坐着仍由褚紹在她的臉上動作。
終于,褚紹将紅腫的地方都抹了藥,但是他的手卻未曾松開,反而穿過她的發間用力的扣住她的後腦勺,将她的臉掰向他。
聲音晦澀低啞又透露着威脅與不悅:“謝氏女,你剛剛在想什麼?”
這種聲音謝蘊曾聽過,那時周懲在床榻間情動時候的樣子,褚紹竟然此時在心中對她起了這樣的心思,謝蘊隻覺胃中翻湧惡心。
即便嫌惡之意隻片刻便被她壓下去,卻還是落入了褚紹的眼中,他霎時間從情\欲之中清醒,周身泛着冷意,松開手居高臨下看着謝蘊,冷冷斥責:“說,剛剛在想什麼!”
他誤以為,剛剛那樣的肌膚相接,謝蘊心中想的是他,卻不是,謝蘊還他惡,這無異于是對他的羞辱。
察覺到不妙已然來不及,謝蘊心跳加快,此時已然惹怒了褚紹,若是編出來的理由不但蒙騙不過他,恐怕還會進一步激怒于他。
即便是此時心中一刹那慌亂,謝蘊卻還是做了當下最明智的決定,她恭敬溫順:“将軍,民婦今日惹了滔天大禍,恐怕會連累家人,心中擔心在荊州書院讀書的娴姐兒一個人在家中恐會被袁府報複無人照應,想要請将軍将民婦與阿家放歸家中一家人團聚。”
褚紹的怒意稍微消散,目光卻還是沉沉的看着謝蘊,似是在辨别她話中的真假,半響過後他徹底收斂了怒意,說出來的話卻不是謝蘊想要得到的答案。
他淡淡:“周娴本督已經派人接來了,就在隔壁院子裡,你想要見她叫人傳喚過來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