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後退,背便抵在假山之上,動無可動,眼角眉梢急不可查的微微皺了皺,終于謝蘊忍不住再出聲道:“将軍,天寒地凍,外頭冷,将軍可是有什麼事情來尋民婦?”
言外之意,若是沒有事情,褚紹便快些放她離去。
這樣直白的趕人之意,令褚紹的神色不愉,他未曾退讓,還有隐隐逼近之意,說的話卻是守禮至極,仿若那衣冠禽獸。
他道:“謝大夫剛剛在本督母親那裡應承了替本督診治沉疴,不知謝大夫此時有沒有空?”
褚紹屋子裡燃着檀香,他的衣物被這樣的香氣沾染,此刻濃烈的鑽入謝蘊的鼻子之中,褚紹的話,很難不令人多想。
謝蘊的呼吸僵住,就連聲音都沾染了僵硬,半響幹澀擠出一句話:“将軍正值壯年,身強力壯,區區舊疾無需多慮。”
說完這句話,謝蘊的呼吸頓住,因為她知曉若是褚紹想要做什麼,她無力反抗,此時不知道為何,謝蘊忽的想起了溫潤恭敬,對她從來都是寬和有禮的李節。
眼中生生的泛出了淚意,極力才忍了下去。
對于謝蘊,褚紹極為有耐心,本就打算讓她看清楚她與李節絕無可能之後再出手叫她看清楚真相,今日見褚母這般喜歡謝蘊。
又憶起謝蘊說過,日日去見褚母便是因為褚母是他的母親方才如此,心中意動便沒有忍住脫口而出有了那一問。
卻見謝蘊逃避害怕的模樣,這樣的反應在褚紹的意料之外,一時間令他氣悶,見她又逃避離開,便追了出來打算責問一番。
卻見她此時紅了眼眶,鼻尖亦是被凍的紅紅的,刹那間心軟下來,聲音仍舊冷:“謝蘊,你這是何意?”
這是何意,這些時日被困在總督府上,被逼迫,時時提心吊膽的悲從中來,可這些若是告訴褚紹,讓她知曉了從始至終她都是騙他的。
恐怕他會怒極,再也不給她出府的機會,謝蘊從剛剛的情緒之中抽離出來,察覺到褚紹語氣中的緩和,她拭去眼角的淚,故作反問:“将軍何必明知故問,剛剛在老夫人院子中,将軍将民婦至于何地?”
這一番質問真假參半,真的是責問褚紹那一番話将她至于何地,在他的母親與他的未婚妻面前問出那一番令人誤會之言,若是被看破,定免不了一番羞辱。
假的是她的傷心,謝蘊這般做,為的便是讓褚紹愧疚,讓他相信她濡慕于他,讓他放下戒備之心,又恰好能解釋她為何想要落淚。
褚紹漆黑的眸子定定的看着謝蘊挂在粉腮的濕意,眼中意味不明,她微斂着眸子,叫人看不清楚她此刻的神色,半響他收斂了眼中的探究,道:“倒是本督考慮不周,下次不會了。”
嘴上說着考慮不周,心中想的卻是褚母與趙璃知曉了此事又會如何,他褚紹想要一個女人,旁人還插不了手,即便是褚母亦是阻攔不了,更别提還不是他夫人的趙璃。
隻是這話謝蘊不會喜歡聽,他便沒有說出來。
謝蘊沒有料到褚紹當真會道歉,她的眼中閃過詫異,卻又很快掩飾過去,擡頭淚意已無,卻還是示弱:“将軍若是當真有沉疴需要民婦診治,民婦這就去取了藥箱過去。”
褚紹的目光落在謝蘊被凍的紅了的手上,淡淡:“無甚大礙,也不急于這一時,日後再說。”
說罷,褚紹給謝蘊讓了路,讓她離去。
知曉褚紹在她的身後看着她,謝蘊步履匆匆,知道完全走出褚紹的視線方才将腳步放緩,神色卻慢慢的沉了下去。
今日這一番試探,無論是在褚老夫人的暖閣之中,還是褚紹追上來在假山處堵着她那一番話,都令謝蘊意識到,褚紹的心思已經漸漸的不再隐藏了。
若是待到他挑破這一日,恐怕就沒有什麼退路可以走了。
她需得盡快想法子出去,至少要先見到李節才行。
謝蘊走了,暗處的侍衛出現,道:“主上,前廳連融求見。”
褚紹神色轉冷,去前廳見連融,連融原本坐着,見到褚紹到來起身行禮,而後恭聲道:“主上猜的不錯,袁斐并未歇了心思,這些時日雖在籌措糧草,但是南梁帝給他交代的事情也還在繼續,看樣子是想要兩頭讨好。”
南梁帝蕭桓交代給袁斐的事情,便是離間褚紹身邊的人,他們從李節身上下手,以為将李節拉攏,便能給褚紹重重一擊。
卻不知褚紹雖然重用李節,卻并非李節不可,褚紹手下多的是能夠替代李節位置的人,之所以在李節犯蠢之後還會給李節這個機會,無非是看在李節一路追随的情分。
若非如此,李節早已經被褚紹打發回蜀中。
這卻給了健康那些人一個錯覺,讓他們愈發覺得褚紹倚重李節,便讓他們愈發的催促袁斐要将李節拉攏過去,當真可笑至極。
連融觀察褚紹的神色,抱着私心試探道:“主上,李節眼下的困境若是主上肯出手,便可迎刃而解。”
“若是他連這件事情都解決不了,留着他也無用。”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