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這日,褚紹親自将褚母送上馬車,全程目光未曾落在謝蘊身上半分,叮囑好褚母注意事項,又吩咐這次陪同褚母三人前去的宋岩,命他務必要護好褚母的周全。
宋岩領命,一行人浩浩湯湯朝着清泉寺去。
謝蘊同丫鬟坐在後面一輛小上許多的馬車裡閉目養神,昨日褚紹的威脅之言謝蘊聽在耳中。
她知曉若是今日她同李節走了,無論是父兄的消息還是周母與周娴的安危都捏在褚紹的手中,謝蘊不會做這般蠢笨的事情。
在沒有得到父兄确切的消息,不能夠将周母與周娴安全無虞的帶出總督府之前,謝蘊不會輕舉妄動。
她今日來見李節,為的不過是想找出個全身而退的法子。
如今徹底知曉了褚紹的心思,全身而退的法子剩下的便不多了,若說往日是因為情誼願意為了嫁給李節博上一博,若是未能如願,盡了全力也算是問心無愧。
那如今,嫁給李節已經成為了謝蘊不得不為的事情。
她整理好了心情,在趙璃的幫襯下,借着換衣裳的由頭,讓謝蘊去了事先準備好的房間。
謝蘊推開門,李節已經等在裡面了,四目相接,兩人沒有再走近一步,兩人太久沒有見面,最後一次相見中間又發生了那樣不好的事情,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李節率先開口對着謝蘊:“看見彌彌無事,我便放心了。”
這句話李節說的尋常,謝蘊聽來卻心酸,她在總督府縱然是未曾挨餓受凍,未曾受皮肉之苦,但是日日提心吊膽,怎算得上無事。
謝蘊嗫喏想說什麼,但看李節一派天真不知其中内情的模樣,垂眸将到了嘴邊的話咽了下去。
如今李節不知曉此事,未曾捅破這一層窗戶紙,那便有回旋的餘地,隻要能夠與李節成婚,即便褚紹不顧清名,也斷不敢背上謀奪屬下妻子這樣的污名。
思及此,謝蘊對着李節笑了笑,道:“易知這些時日為何沒有來找我?”
即便是将委屈咽了下去,但是見到親近之人,還是将情緒洩露了幾分,偏李節聽聞這句話,抿嘴皺眉,未曾察覺到謝蘊的異常。
李節神色歉然,兀自對着謝蘊道:“彌彌再在總督府呆些時日,待外面一切安定了之後,我便去總督府接你與伯母還有娴姐兒,放心,用不了多少時日我便能去接你們了。”
聞言,謝蘊心中不免失望,卻還是帶着笑意,不死心地問:“易知,何事牽絆住了你,我們可以一起面對。”
何事牽絆住了李節,家中母親的逼迫,素來對他極為縱容的李夫人,這一回不知為何仿佛鐵了心一般不準李節娶謝蘊,要給他和袁氏的二小姐袁茯議親。
李節本以為李夫人是因為謝蘊的身份這般,細數了種種謝蘊的好,但是李母不為所動,眼見說不動自己的母親,李節便用絕食抗議。
往日最疼愛自己這個獨子的李夫人,這一回不知為何心冷硬如此,竟然絲毫沒有退讓,同李節說,隻要他敢娶謝蘊,她便一起絕食。
李夫人說到做到,昨日因為絕食昏倒在房中,将丫鬟婆子吓的不輕,慌忙的找上李節,又差人去請大夫,一番折騰方才将人喚醒。
李母人雖然醒了,卻還是不肯進食,逼得李節在謝蘊這件事情上松口,方才喝了點老參湯恢複點氣色。
這些李節都不敢同謝蘊講,怕給她增添了壓力,但是對着謝蘊此時說的一同去面對,李節卻也不敢再去刺激李夫人。
他臉上的神色愈發愧疚,甚至不敢看謝蘊的眼睛,道:“彌彌,你我的婚事不急于一時,待我處理好了家中事宜,或是袁斐将主上想要的東西籌措來,袁老夫人與袁氏的兩位小姐歸家之後,我便來接你出來,你且放心在總督府待着,我追随主上多年,知曉主上極為重情誼,定會護你們周全,我也放心一些。”
李節每多說一個字,謝蘊臉上的笑意便淡一分,直到最後她臉上的笑意已經幾近于無,别開了臉,隻聲音溫和:“易知,還望你快些處理好家中的事情,我怕……”
謝蘊怕褚紹等不到那時候了,若是褚紹強要做什麼,她這麼多軟肋捏在褚紹的手中,她是反抗不了什麼的。
李節沒有聽明白謝蘊這話中之意,亦是不敢去看她臉上的表情,隻聽她聲音仍舊溫和,便以為她接受了這樣的安排。
末了,兩人沒有再多說什麼,換一件衣裳斷不可能花費太多時間,謝蘊昨日在褚紹面前那般說,憑借她對褚紹的了解,今日除卻了随行隊伍中宋岩帶來的人,暗處定然還有暗衛跟着。
若是在這房間内待的時間太久,必定惹人生疑,謝蘊道:“易知,你且待天黑了再離開。”
李節雖然不明白謝蘊為何要将這一次見面安排的神神秘秘,讓他提早一日便獨自一人前來這房間等着,又偏要今日天黑了才離開,但是對于謝蘊他多是信任,未曾多問什麼,反正這些時日他除了與李夫人較勁也無旁的事情可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