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宴于南梁于所有漢人都是一個極為重要的節日,這個節日意味着這一年與下一年的分割,過了歲宴便要為開春耕種做好準備,無論是權貴還是平民,都對這個節日極為看重。
便是連軍營裡頭,褚紹都下了令可烹肉飲酒。
南郡裡裡外外都熱鬧的很,總督府更是賓客盈門,中午之時褚紹要去軍營之中同将士宴飲,而下午又要趕回府中接受荊州七郡十八縣的賀歲,到了晚上還有同褚母的家宴。
隻今年家宴頗有不同,便是荊州望族的袁氏與蜀中的李氏主母會謝家中晚輩登門給褚老夫人賀歲。
褚紹傍晚歸府之時,身上已經帶了酒氣,卻還是在主位上落座,同袁斐客套,直到袁斐提出袁李兩家的婚約之時,褚紹的目光才落到李節的身上,他道:“易知知曉此事嗎?可願娶袁二小姐為妻?”
即便褚紹想要得到謝蘊,但是他也不屑強壓着情敵去娶别的女子,若是李節不願意,他可以頂着得罪袁氏的壓力為他拒了。
但他褚紹亦不是什麼良善之人,會将自己想要的拱手讓人,所以他并不會張口提點李節,一切全看李節自己的選擇。
李節自從入了這總督府中仿佛失魂落魄一般,他沒有在府中看到相見的人,不知心裡面是松了一口氣還是失落,聽聞褚紹忽然之間問到他,他沉默良久,隻覺在這樣的目光下擡不起頭。
可許多人的目光落在他這一處,他咬牙:“願意。”
這個答案,不出所有人的意料,褚紹淡淡:“既然這婚約乃是雙方所願,那本督便恭喜你們了。”
說罷,他從身側小厮端來的托盤上取出兩塊玉佩,遞給李節與袁茯,末了道:“祝二位百年好合。”
褚紹的這句話落,滿堂的人都道着恭喜,這之間褚紹的目光始終落在李節身上,而李節仿佛被抽走了魂魄一般,慢慢走回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終于褚紹移開視線,吩咐身後的小厮準備開席,按照漢人的禮儀,男女過了七歲便需要分席,但是今日歲宴,又恰逢袁氏與李氏定下婚約,男女雖然分席,卻隻隔着一層屏風,兩邊歡聲笑語,說話的聲音皆能互相聽見。
宴席過半,褚紹看着趙璃空了的位置上,又看到有小厮附到李節的耳邊低語着什麼,他将手中的酒飲盡,漆黑的眸子不知道在思索什麼。
而後,他吩咐侍衛去攔同樣發現了端倪派人去跟着李節的袁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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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院子裡燈火通明,但是圍坐在暖閣裡在算得上豐盛的酒菜面前的三人卻都沒有動筷,院門口忽然說話的女子聲音令三人側目。
片刻,院門被打開,趙璃對着攔着她不讓她進的侍衛有些不高興,道:“今日歲宴,老夫人特地囑咐我要送些好酒菜給府中的貴客,你們膽敢攔着我,明日我便去找總督告狀說你們怠慢貴客。”
拿出褚老夫人與褚紹同時壓他們,兩個侍衛猶豫着退下,令趙璃滿意,示意身後的丫鬟将另外一個食盒遞給兩個人又笑道:“兩位小兄弟辛苦了,歲宴還要當值,将這酒菜拿去同你們當值的幾個兄弟分了,也當是過個歲宴。”
兩個侍衛對趙璃道謝,接過食盒提到院子不遠處的亭子裡,他們招了招手,幾個人影從暗處出來,一道去了亭子。
趙璃則進了院子,謝蘊看着裹着厚厚披風還提着食盒嬌美的趙璃道:“今日廚房送了飯菜。”
趙璃剛剛親和熱情的模樣冷了下來,她神色肅然:“不過是尋個能進來的借口。”
她這麼說着兀自越過謝蘊走到屋子裡去,自顧自的将食盒裡面的菜肴與梅子酒拿了出來擺在桌子上。
謝蘊跟在趙璃的身後看着她的動作,道:“即便你進來了,我出去卻是難如登天,而且就算我今日去見了李節,也不一定能同他一起離開,趙姑娘沒有必要為我冒這個險。”
趙璃眼中露出不悅的神色,她轉頭逼視着謝蘊,冷聲:“你是說你要放棄離開,嫁給我表兄為妾?我所做的這些努力悉數白費了?”
謝蘊沉默不語,她這幾日心中掙紮,可終究是無法為了李節而将周母娴姐兒棄之不顧,更無法放棄尋找自己父兄消息。
她的沉默令趙璃勃然大怒,幾番欲說什麼趙璃卻終究克制住,她盯着謝蘊:“我已經做到了這一步已經沒了回頭路,今日你去不去見李節,我所做之事也都會被表兄知曉。”
“你是說?”
謝蘊的目光越過趙璃看向黑漆漆的院子外,停在亭子裡舉杯暢飲的幾個人身上。
趙璃冷聲道:“不錯,我在他們酒裡下了迷藥,他們已經将酒喝了,你去不去他們都會被迷倒,時候表兄都會查出來。”
明知這樣做會令褚紹責難,卻依舊我行我素,謝蘊有些看不透她。
“謝蘊,你便不想找李節問清楚緣由嗎,即便你想要日後同我共侍一夫,但你就不想知道李節為何不選擇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