娴姐兒的音量高,周母原本邀功的笑意凝固了,有些不安的生出五個手指頭,嗫喏:“這是房家嫂子推薦的,看是熟人才給的這個價格,不買便要去外頭買高價的了,他們說,現下不多買點,待外頭亂了起來,各處都缺糧草,到時候便是有銀子也買不到了。”
這話一聽便能明白是商販為了趁亂蠱惑人心賺一筆銀錢而忽悠人的,且不說戰亂距荊州甚遠,對荊州的影響沒有那般大,即便是荊州當真也開始打仗了,到時候囤了再多的東西也帶不走,不如能夠貼身帶的金銀珠寶輕便可靠。
但周母一片好心,本就被娴姐兒說的不安,謝蘊便沒有再說什麼,隻讓周母不要再買了。
周母點點頭,她也隻是想将娴姐兒今日早上帶走的缺補上,隻是房家嫂子左一句右一句便沒注意買了這麼多。
因着周母囤了許多的糧食,放到秋日這舊糧便不好吃了,到時候肯定要去買新糧,娴姐兒便省了雜糧,全悶了精細的米飯,吃的暢快。
第二日,娴姐兒與徐伯元傳了方便幹活的衣裳去書院,他們前腳走,謝蘊後腳便也出了門去荊州府衙尋孫千。
果然如謝蘊所料,她去撲了個空,府衙裡頭的人知道謝蘊與孫千算是相熟,便好心讓謝蘊先回去,待到孫千回來了再将謝蘊的話轉交。
知曉對方是一片好心,孫千與秦勳帶人去巡城了,不知何時才能夠回來,但是謝蘊還是婉拒了,堅持等到孫千回來。
見她堅決,衙役便也沒有再勸,放了她進去等着。
等了将近三個小時,孫千才回來,他聽聞衙役說謝蘊在等他,都沒有來得及解甲便匆匆趕到會客的偏廳。
他往日與謝蘊關系确實算得上好,甚至還将其當做自己相熟多年好兄弟李節的未來夫人多加照拂,隻是現如今謝蘊與李節斷情,又與自己的主上有着瓜葛。
倒是叫孫千不自覺的避着謝蘊,有好些時日沒有見了。
忽然聽聞跟她前來,以為有什麼事情需要幫忙,下意識的便趕了過來,隻到了偏廳又有些猶豫,不知道該如何面對謝蘊了。
不過到底是要見的,且不說往日相熟的情分,便是自家主上離開之前的交代,謝蘊若是有事相求,孫千也會全力以赴相助。
謝蘊不知孫千糾結,雖然她是個極為耐心的性子,但是等了幾個時辰都未等到孫千,加之她靜靜坐在這裡,心中的猜測不斷加深,也難免焦躁。
見到了人來了卻在廳外徘徊,便起身将人叫住:“可是孫大哥回來了?”
孫千聞言擡首,瞥了眼謝蘊,又轉頭裝作不經意看做他處,道:“讓大妹子久等了,可是有什麼事情?”
即便是做了心理建設,孫千仍舊覺得别扭,不敢直視謝蘊,但聽聞謝蘊的話,越聽眉頭越是緊皺,心中那一點扭捏早就無暇顧及。
“你是說,此番難民湧向南郡有異?”
謝蘊點頭,她神色沉凝将心中的疑惑說給孫千:“此番戰事在淮州與健康,距離荊州皆近千裡遠,若是普通難民與避禍的世族,以他們的腳程,不應該這般快便趕到南郡,且若是逃難,距離兩地更近也富庶尚且算是安定的郡縣也不是沒有,為何單單直沖南郡而來?”
不到十日便趕到南郡,這樣的腳程要訓練有素的軍隊方才有可能辦到,難民雖然大多是窮苦百姓出身,若是一路疾走也不無可能。
但是若是正常的難民,定然是一路乞讨一路南下,每到一個城池,乞讨不到吃食,方才繼續南下,斷不應該這樣快的速度這樣多的人。
且荊州并非隻有南郡這一句首郡,荊州有七郡十二縣,褚紹走時留下命令若是有難民投奔不可拒之,若是當真是難民,那麼應該在距離淮州健康更近的江夏郡,這些難民便會被安置了。
即便是江夏郡容納不下那麼多難民,也不會悉數流到南郡來。
孫千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招來秦勳商議,待到說明其中疑點,秦勳也變得凝重起來,他們并不會因為謝蘊是女子便會鄙夷輕視她所提出來的疑慮。
隻慶幸謝蘊令他們察覺到異樣,若是這些難民并非真的難民,那麼很可能是沖着褚老夫人來的,他們拿褚紹奈何不了,若是拿捏住褚紹的軟肋,日後恐怕要多受掣肘。
秦勳道:“多謝謝大夫前來告知此事,我會帶上三十人馬上僞裝出城去江夏郡一探虛實,這南郡便留下孫統領守衛。”
秦勳去江夏郡,若是沿途荊州郡縣皆是難民頗多,那便可再觀望,若是沿途郡縣沒有難民,那便直接去江夏郡調兵清繳這些僞裝成難民的賊子。
孫千則是暗中增派了人手,讓營中的士兵穿上便衣去暗中探查警戒。
褚紹交代他們要守護好荊州的安危,他們便不能辜負褚紹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