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節果然如謝蘊的猜想一般，在他大婚之前在沒有踏足這院子一步，吉祥擔心謝蘊徹底得罪了李節便永遠要被關在這一方小院子終老在此都無人過問。

幾次三番想要勸謝蘊服軟，終于是在李節大婚的前夜，謝蘊問吉祥：“若換做是你，心甘情願的做你喜歡之人無名無分的妾室，被人唾棄，死了之後都不能合葬一處嗎？”

吉祥愣住，她這些時日隻想着勸謝蘊服軟，并未深想這些，隻是片刻之後，她緩緩的搖了搖頭，吉祥的母親便是因為愛而不得，始終見不得光所以才郁郁而終。

她喜歡謝蘊的性子，也欣賞謝蘊的堅持，不想要看到謝蘊這樣的女子也同她的阿娘一般郁郁而終，吉祥回頭看了眼屋外，緩緩的搖了搖頭。

謝蘊的目光越過吉祥朝着她身後的屋外望去，神情冷漠，聲音冷然：“我也不願，我相信這天底下的女子沒有一人願意如此，我委屈不了自己，便索性絕情一些，成全你們家主的大業，也好過互相糾纏折磨不是嗎？”

吉祥被謝蘊的話震了震，她從來沒有想過還能夠如此，若是她的阿娘有謝蘊一樣灑脫，那便不會早早而亡，或許便帶着她踏遍山河，看很多不同的風光。

片刻之後，吉祥點了點頭，比劃着道：“我知道了姑娘，我不會再勸你了。”

謝蘊看着屋外的身影消失，提着的心放下來，她剛剛這些話看似是對着吉祥說的，實際是說給屋外的李節聽的，她知曉吉祥這樣知進退的人，不會貿然開口勸誡，恐怕是李節在背後命令的。

他便是想要試探于她，怎會不親自來聽這個答案，明日便是他的大婚，他總要在大婚之前将自己心中這點求不得問個明白，他雖厭惡謝蘊的咄咄逼人，但是謝蘊也是他心底的求不得，這樣特殊的存在，怎麼會不來看一看呢。

這一回謝蘊又料到了，所以準備了那一番話穩住李節，還不到他的大婚，她還不能徹底得罪李節，若是一而再再而三踐踏他的尊嚴，恐怕他便會徹底撕破臉無所顧忌了。

如今約束着李節的是他心底裡對謝蘊的一縷愧疚，謝蘊今日便将這一縷愧疚再度勾起來，阻止他進入她的屋子做後面的事情。

謝蘊放下手中的人書安眠，今夜李節若心底裡還有對她的一縷愧疚，便不會再來了。

終于，等到了李節大婚這一日，謝蘊推開房門，掃過院子裡，發現院子裡的守衛少了一半，便是連平日裡進進出出的仆從都少了許多。

她的目光看向吉祥，吉祥了然同謝蘊說起今日是李節的大婚，本就需要許多人手，原本是安排好了的，但是今日早晨卻又一批侍衛仆從吃了變質的果子拉肚子了，所以臨時抽調了些人過去幫忙。

謝蘊的心緊了緊，她幾乎一瞬間便猜到這是褚紹的手筆，今日不僅僅是李節的大婚，還是她逃離的日子，不知道是否會順利，謝蘊的目光越過院外看着遠處，心中生出期盼與緊張。

吉祥以為她的話惹了謝蘊的傷心，雖閉口不言，陪着她沉默的走着妄圖讓謝蘊好過些。

漢人成婚拜堂的吉時總在傍晚，這些時日李節時常這樣輕易頻繁的來她的院子，而今日大婚有仆從不适又直接從這院子裡抽調，讓謝蘊約莫猜到了這院子恐怕在李府之中。

如今不知哪個方位，李節與袁茯恐怕便是準備着大婚，不知道褚紹會在何時動手，謝蘊有些心神不甯，過了午時終于靜不下來，她從屋内起身推開房門走到院子裡。

所有人的目光皆看向謝蘊，這院子裡的侍衛仆從都知道今日是他們家主的大婚之日，而謝蘊在這院中是何種身份也皆是心知肚明。

即便是再不敢冒犯主子，但都忍不住看謝蘊，見她失了往日的淡然，便覺她是在心中在意李節與旁人成婚。

如此身份，如此境地，莫不讓人心生憐惜。

謝蘊并未将那些或同情或憐憫亦或是嘲諷的目光放在眼裡，她兀自走向池塘邊被芭蕉環繞的竹亭，踏入亭子之中依靠着欄杆坐下，目光怔怔望池魚争搶魚食，她對李節早已經無意，這些情深不悔都是裝出來的，不會為其傷心。

她心中擔憂的是褚紹，上次方言來時告訴謝蘊，褚紹為了秘密潛入，帶的人并不多，這些時日謝蘊大約也能猜到李節為何能與袁氏勾結利用難民沖破孫千鎮守的南郡，又快速掌控蜀中。

若是單單靠着袁氏的财力與李府的府兵根本不可能辦到，而李節追随褚紹那麼多年，恐怕在蜀軍之中有些威望。

那些扮做難民的士兵，恐怕就是蜀軍。

蜀軍是褚紹訓練出來的，精悍勇猛，而褚紹卻并未帶多少人，若是……若是他來救她，不知道會不會有危險。

謝蘊摸了摸放在懷中的那一張字條有些怔愣，往日她視褚紹如洪水猛獸，想要早早脫離他的桎梏，但當他真的舍了性命前來救她之時，若說不動容是假的，他心中懷揣宏圖大業，本不必冒這個險來救她，他卻來了。

撫摸胸口跳動的心，謝蘊的心中複雜難言，她分不清心中對褚紹是何種情緒，但唯有一點，她希望他平安無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