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抛下東西,謝蘊被腳步聲驚到,不知何時李節忽然出現在她的身後,他的目光緊鎖着她,聲音陰沉目光審視:“彌彌在做什麼?”
謝蘊被吓的心跳幾乎要停掉,她極力克制住自己的慌亂,轉身擋住李節的視線,面露淺笑:“沒什麼,隻是有些累了剛剛恍惚了一下,易知可是要喝水?”
謝蘊從腰間解下水壺遞給他,李節從她手中接過水壺,他目光卻并沒有離開她的臉,晦暗不明盯着謝蘊一動不動。
不知道李節在想什麼,謝蘊面不改色心卻已經高高的提起,藏在袖子中的手捏着偷偷藏着的小匕首,做好了被李節發現反擊的準備,她的小匕首除非劃破人的咽喉亦或是直直的插入心髒才有可能殺死人。
謝蘊知道她辦到的機會微乎其微,即便是一擊即中,但是李節的下屬定會發現追殺她,憑借她一人之力定然逃不了,所以不到最後一刻謝蘊不會選擇這樣做。
他們已經逃了一日一夜不曾休息,沒有馬匹走的不快,又怕被追蹤的人發現幾乎都是走在人迹罕至的荒野,還要小心翼翼的将痕迹抹去,幾乎所有人都已經疲憊不堪。
謝蘊這些時日将身上可以丢下當做提醒的朱钗首飾全部都抛下了,但因着連日趕路,衣服被樹枝勾破,發髻也被勾亂,倒沒有叫人察覺異常。
但此時李節打量探究的目光卻讓謝蘊心跳如擂鼓,她聲音發澀,問:“易知為何這樣看着我,可是我臉上有什麼?”
李節的手伸出來,謝蘊下意識躲開,待看到李節的面色陰沉下去才察覺到她的反應不妥,謝蘊伸手撫上臉頰,掩飾:“易知我許久未洗臉了髒,你不要碰髒了手。”
很是牽強的理由,謝蘊的臉上确實沾染了塵土,不知道是躲在哪個草坡後面沾染上的,李節強硬的拽過她,用手擦去她臉上的塵土,而後沉默着看了她許久,就在謝蘊即将撐不住之時,李節将水壺還給她,轉身離去。
謝蘊懷抱着水壺,看着李節的背影愣愣的,她剛剛真的以為李節發現了什麼,要殺了她,她回頭看了眼躺在草叢中的耳飾,悄悄松了口氣,轉而跟上李節他們繼續南下。
***
越是往南越是人迹罕至,路也越發的難走,看着眼前景色逐漸荒涼,謝蘊的心也愈發的沉。
再繼續便要進入密林深處了,裡面地形複雜恐怕再難尋到蹤迹。
在進入密林深處之時,李節下令所有人修整,并命半數人出去尋找吃食,他們這一路上都是搶劫沿途農戶的糧食度日。
入了密嶺深處便沒有糧食可以搶了。
謝蘊坐在李節的對面,目光卻追随着那二十多個走遠的侍衛身影,這也是她離開的最後機會了,若是入了密林,即便她尋到機會逃走,裡面的野獸就憑她獨自一人恐怕也走不出去會被困死在裡面。
她的目光被李節察覺,他沉着聲音,似要将她的意圖看破:“彌彌也想去?”
謝蘊恍然回神,将手中剩下的半個餅子遞到李節的手中,目露擔憂:“我怕他們尋不到糧食我們需要節儉一些,易知也許久沒有吃東西了恐是撐不下去,我還需要你帶我離開,将這半個餅子吃了吧。”
李節的目光随着她的動作,落在她手中剩下的半個餅子上,這些時日即便有李節的侍衛去搶周遭村民的糧食。
但是他們近五十個人,光是靠搶來的糧食是不夠吃的,為了收攏民心,并沒有給誰特殊的待遇,分到的東西都是一樣多。
分到的糧食已經不夠吃了,他卻将他分到的一部分給了謝蘊,是以這幾日雖然連夜奔波趕路謝蘊雖然疲累卻并未消瘦太多,但是李節卻瘦的臉頰已經有些凹陷了。
雙頰凹陷的眼睛有些突出,他眉間的陰郁之氣愈發的濃郁,眼底的黑色也似墨一般黑的仿佛暈不開一般。
他看了謝蘊許久,最終從她的手中接過那半塊餅子放到嘴邊,在謝蘊的目光在那半塊餅子上咬下一口,一點一點咀嚼咽下,而後緩緩擡眸又看向謝蘊,聲音發沉問:“彌彌,你當真想要我吃下這半塊餅子?”
謝蘊攥緊衣袖回望李節,笑着:“我自然不會吝啬半塊餅子的,易知為何這樣問?”
李節黑漆漆的眸子直直的看着謝蘊,直到她快要呼吸不上來之時,他才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現一般,露出一個帶着涼意的笑,垂眸落在餅子上:“沒什麼,随口問一問,既然彌彌舍得,我怎會拂了彌彌的好意。”
往日李節總會許諾謝蘊日後會如何對她好,會如何回報她的情意,但是此時他并未說什麼以後千倍萬倍報答的話,仿佛他與謝蘊沒有以後了一般,但是以為瞞過了李節的謝蘊并沒有察覺到這一異常,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