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綿秋雨過後,健康傳來捷報,褚紹率兵奪回了健康,雖未能生擒侯栾,但已然如喪家之犬不足為據。
得到此番消息,長沙郡人心鼓舞,而後健康謝氏與荊州袁氏一同上奏遷都回健康,蕭笈易知此乃追随他至長沙郡的文武所期盼,他沒有理由否決。
隻在允準袁謝之前,蕭笈的轎攆停在豫州謝氏的府門前,他獨自入内不知與謝清安謝蔹說了什麼,回到行宮之後便下令遷都回健康。
遷都本非小事,但南梁被迫逃至長沙郡本無根基,又因健康原本就是南梁的王都,亦是不需大興土木,隻需簡單修繕便可。
是以這次遷都并未拖延太久,定在大雪那一日,待南梁帝與百官至健康後,稍作休整,便能在健康過歲宴。
萬事安排妥當。
長沙郡的大司馬大将軍府邸,亦是收到健康傳來的捷報,雖知曉蜀軍必勝,卻還是為這個消息而高興。
瞧見方言喜上眉梢的神色,謝蘊便知是健康的捷報傳來,懸着的心終于放下。
已入深秋,在蕭笈下值遷都的當日,大司馬大将軍府上下已經着手開始收拾行李,謝蘊欲再去謝府見見父兄,卻被方言阻攔。
方言擔憂此時亂中謝蘊找了空子逃走,這回謝蘊沒有再堅持,左不過過幾日都會踏上去健康的路上,在路上總有說話的機會,便也沒有勉強。
她在這大将軍府上的東西不算多,與吉祥不到兩個時辰便全部收拾好,末了謝蘊的目光落在床頭的籃子中。
原本以為還有時日重新秀一個荷包,卻不料這般快變傳來捷報,倉促要去健康,已然再來不及重新繡一個,她隻得将這一個最後幾針修完,倉促收尾。
吉祥似是看出了謝蘊的不滿,比劃着道:此乃姑娘第一次做荷包,已然極好了。
謝蘊垂眸,看了兩眼荷包未再說什麼,若是褚紹嫌棄,到時候到了健康再做便是。
蕭笈雖然留了一個月的遷都時間,卻名健康謝氏與袁氏還有謝蘊的父兄一道随他先去健康,剩下的諸事留給了楊園帶人慢慢整理。
旁人的車駕自有南梁的兵馬護送,謝蘊的馬車卻是由方言親自盯着,他生怕謝蘊趁亂逃跑。
方言看的極緊,卻也不能阻止在驿站休息時謝蘊與同在驿站的父兄說話,三人點着燭火坐在屋内,方言帶人守在門口,看着屋子裡三人的影子雖是不耐,卻也并未打擾。
隻過去半個時辰,仍舊不見謝蘊出來,眉頭蹙的愈發緊,一陣風挂過,方言猛然盯緊那屋内燭光映照下的三個人影察覺出不對。
他踢開了大門,隻見屋内哪還有三人的影子,分明時三個剪紙被燭光照出人影來迷惑外面的人。
覺得此又乃謝蘊為了逃走使的障眼法,方言自覺被謝蘊蒙騙,胸中怒意翻湧,他勉強壓下去怒意,冷靜下來。
此時距離謝蘊進去已然過去半個時辰,若是騎馬還追得上,方言立刻牽馬帶上一隊人循着新鮮馬蹄印的方向去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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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謝蘊與謝清安謝蔹三人此時卻并未在馬上,他們被堵着嘴,脖子上架着閃着寒光的刀,黑黢黢的屋子有人提着燈籠進來。
待看清楚來人,三人皺眉,提着燈籠的女子正是與謝蘊有怨的袁瑛,她此時面色冰冷,對着三人道:“祖母與庶妹之仇,我袁瑛必報!”
她命人解下謝蘊口中的布條,等她說話,謝雲緩了緩,看向袁瑛戳破她的心思:“袁姑娘,你到底是為了給你的祖母與庶妹報仇,還是因為嫉妒。”
此話戳中了袁瑛的痛楚,她怒目圓視,冷嘲:“死到臨頭了還逞口舌之快。”
謝蘊不動聲色打量了這處關押她們的小屋子,又側耳聆聽了一下屋外的聲音,片刻後沉吟:“袁瑛,你今日将我與父兄三人綁來此處,袁氏家主當真知曉?他當真支持你做這般得罪褚紹的事情嗎?”
袁瑛面色幾變,謝蘊便知她猜的不錯,這一切是袁瑛自作主張,她繼續道:“若是你給袁氏帶來麻煩,恐怕會被逐出袁氏,此舉當真劃得來嗎?且褚紹留下的侍衛并非蠢笨之人,方言被你一時诓騙了過去,但是不出一個時辰他便能發現端倪回來,你若此時殺了我們容易,如何毀屍滅迹卻難。”
謝蘊說的字字在理,袁瑛卻不肯輕易罷休,見狀,謝蘊擡眸看向她:“袁姑娘你不願我去健康,上次你應當也看出來了,我亦是不願去健康,若是袁姑娘你願送我與父兄離開此處,日後山高水遠,我們自當銷聲匿迹。”
外面一隊馬蹄聲遠去,吵嚷漸漸安靜下來,袁瑛咬牙終是下了決定,她冷眼看着謝蘊:“你狡猾多端,叫我如何信你?”
謝蘊微微一笑:“袁姑娘若是不信,大可派人盯着我們離去,直至南下到會稽郡王氏再撤回。”
會稽郡王氏背叛了南梁,與如今的蜀軍更是敵對,若當真謝蘊她們逃的那般遠,應當是不會再回來。
袁瑛卻仍舊警惕,審視這謝蘊話中的真僞。
她神色不變,毫不閃躲,卻又回憶起此前所見所聞,乃是褚紹逼迫謝蘊嫁她,謝蘊不願,謝清安與謝蔹更是與褚紹不合。
如此審視片刻,袁瑛叫人去備三匹馬,見狀,謝蘊知曉袁瑛是同意了她的提議,不由暗自松了口氣,又問:“我的丫鬟吉祥呢?”
見她提起吉祥,袁瑛有些詫異這時候謝蘊竟然還記得一個丫鬟的賤民,目光閃了閃,她被用來去引開褚紹的侍衛了,死不了。
聞言謝蘊懸着的心放下來,等着袁瑛準備快馬。
很快馬被牽過來,袁瑛果然沒有完全放心,派了六人盯着謝蘊她們南下,謝清安與謝蔹身上的自保武器都被卸下,袁瑛威脅若是謝蘊他們敢耍花招,便在路上将三人殺了。
在黑暗的角落裡,三人的脖子上抵着刀被逼上馬,一路疾馳向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