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蘊呼吸微滞,她的餘光瞥向身側,垂眸淡淡:“你怎知我的父兄會棄我而去?”
話落,謝蔹一掌劈在男人的後頸上,還不待男人反應,便迅速奪下匕首,一劍封喉,剛剛還挾持謝蘊的男人,此時雙手捂住脖子,卻也擋不住汩汩流出的鮮血,再說不出一句話。
謝蔹皺眉看着死不瞑目的男人,嫌惡拉着謝蘊離去,在遠離鬧市的巷子裡與謝清安碰面。
一朝既脫離了褚紹的控制,又拜托了袁瑛的挾持,兩人一時間竟不知要去何處,謝清安歎息一聲:“如今處處都是褚紹的人,除卻南下,似乎别無去處了。”
南邊的平安郡、安遠郡等地,雖然荒涼,卻是褚紹一時半會兒伸不去手的地方。
謝蔹道:“好像也沒有别的選擇,北上且不說要穿過褚紹控制的橫貫東西一帶,便是去了北地,沒有一兵一卒,沒有舊部支持,不過是去給羌人與安氏增添幾個刀下亡魂。”
若是往日,他們去将羌人與安氏換走幾個,便是賺了,可是如今與謝蘊團聚,再當不得那孤膽英雄。
二人目光茫茫看向遙不可及的北地,隻覺此生再與收複北地無緣,心中怅惘不甘,卻又無可奈何。
巷中三人沉默良久,皆被這愁緒所染,半響一直沉默不言的謝蘊開口,她擡首看向謝清安與謝蔹,一字一句道:“爹爹,阿兄,我想要回江州去。”
回江州,那便是要去尋褚紹。
他們不知道為何謝蘊會有此決定,他們明明方才脫離褚紹的魔爪,此時又回去羊入虎口,實在是難以理解。
看清楚他們眼中的疑慮,謝蘊将心中的打算說出來,她語調堅定:“爹爹阿兄,我知你們定然不支持我的做法,但我知父兄抱負,此生志在北伐成功收複故土光複漢室,試問如今天下局勢,若想要北伐成功,有誰能做到?”
此一問答案不言而喻,如今漢人能夠與羌人胡人抗衡的,唯有褚紹一人,南梁其他幾大世族,汲汲營營,族中财富、兵馬早已經消耗在這幾次傷筋動骨之中,若無數年修養,别說北伐,甚至難以抵禦羌人與安氏南下。
見他們沉默,謝蘊繼續道:“我知爹爹與阿兄不喜褚紹為人,更覺褚紹将你們幽居府中,你們一身抱負無處施展,這一切起因皆是因為女兒而起讓父兄受女兒連累,此前褚紹前去健康之前,女兒努力在修補與他的關系,已經初見成效,相信假以時日定然能夠讓他重新信重女兒,亦能夠同爹爹阿兄一起并肩北伐收複故土,統一中原。”
二人眼中驚詫驟起,皆是驚疑不定,半響才回過神,謝蔹神色凝重的看向謝蘊,問她:“彌彌,你可知你剛剛說了些什麼?”
若是這世間除了褚紹能夠北伐,旁人皆成功無望,那褚紹豈會久居人下,他們難道要跟着褚紹當那逆臣賊子?
謝蘊沉默下來,抿唇道:“褚紹既願在此前放棄稱王的念頭,豈知便不會一直為南梁效命?畢竟蕭笈與蕭桓不同,蕭笈是賢君。”
若是褚紹願意臣服,與蕭笈君臣相攜,那未必不是一段佳話。
可褚紹當真願意嗎?将自己拼命打下來的江山拱手讓人。
此言謝蘊心中都不敢相信,褚紹會一直臣服于這搖搖欲墜的南梁,可她願在其中盡量周旋,将這太平盡量維持的久一些。
謝清安與謝蔹并不相信謝蘊所言褚紹能夠一直做南梁的良将,受南梁的朝廷驅策,卻也知謝蘊所言不假,如今的漢人之中,有誰還存着北伐之志還有北伐之力,唯有褚紹一人。
可,若是他們心中的北伐抱負,需要謝蘊用她自己的幸福去換,謝清安與謝蔹卻不能安心。
謝蔹問:“彌彌,你可委屈?”
謝蘊聞言,沉默了片刻後堅定的搖搖頭,道:“我不委屈,我的心中亦是為褚紹折服,所做一切心甘情願。”
既然如此,他們沒有再勸說堅持的理由,當即打算用腰間的玉佩換快馬折返江州。
到了馬市,謝清安與謝蔹将身上的财務皆拿了出來,謝蘊平日腰間不愛挂玉墜,便将耳朵上的耳飾取了下來,卻還是不夠。
三人各自在身上摸索還有什麼财物,謝蘊摸到懷中的荷包,那馬市場的老闆見狀一把将其從謝蘊的手中奪過。
待看清楚了這荷包的樣式,眼中不免露出嫌棄,謝蘊盯着那荷包道:“這荷包雖用料不錯,但是依然被這針腳破壞,不值得什麼錢,還請老闆還給我。”
那老闆看出了荷包不值什麼銀錢,沒有再過多計較,隻看三人确實沒有财務了,所幸差的不多,勉強牽來三匹馬給三人。
三匹馬一看便是未曾吃飽過草料的老馬,但是确實沒有更多赢錢,加之不敢在這新安郡多家逗留,便翻身上馬,抓緊在關城門之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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