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謝秦瑜來這蘭香院一趟,除卻幾乎肯定謝朝朝不知道宋進受傷的内情外,便是确定了一件事情,謝朝朝生了這場大病,腦子清白了幾分。
她回首看蘭香院,隻望謝朝朝能一直聰明些,莫要盡做些糊塗事落了謝氏的門楣。
謝秦瑜回到梧桐院,将今日試探謝朝朝得出的結果告知王氏幾人,雖幾人還有疑慮,卻也比之之前的戒備懷疑好上了許多。
王氏差侯府下人多留意蘭香院那處,而後對着幾人道:“若是她當真安分守己,她的婚事我們且給她相看着。”
***
夜色深深,瑩白色的月光下,身着僧袍的小沙彌叩響一扇厚重的漆紅大門,他的懷中揣着一封書信,是大華寺中的主持空明大師讓他拿給在寺中帶發修行的師兄沈世子。
本來玄妙早就該到上京的安國公府了,畢竟從大華寺到安國公府尋常人也就大半天的腳程,對于常年在寺廟中苦修的出家人來說,半天的腳程已經足矣。
但是玄妙卻從早上出發,足足到了日落西山才磨蹭到上京,趕在城門落鎖之前進了這上京。
而玄妙這短短半天的路程卻用了一天,并非是身體不适,也并非是路上遇到了需要行善之事耽擱了,純粹是因為心中害怕到安國公府邸見自己帶發修行的三師兄。
一想到三師兄離開大華寺那一日時的眼神,玄妙便覺得通體冰寒,渾身的汗毛都倒立起來。
說起自己的三師兄,玄妙往日不太敢多與這位師兄親近倒也并非這般懼怕,三師兄雖然為人淡漠疏離,但是對待寺廟之中的師兄弟們都算得上友善和睦。
即便是遇到不喜之人,也多是不予理會避開便是,從不似那日離開寺廟之時那般可怕。
那日恰逢天狗食日,寺廟中的小沙彌都好奇的跑到殿外觀摩,待那天狗将太陽吐出來之時,衆人才發現素來不喜吵鬧的三師兄不知何時竟然也從院子裡出來了。
玄妙本以為三師兄也是出來看天狗食日,還在為三師兄來晚了未曾見到這樣的盛景而可惜,便對上了三師兄那雙可怕的眸子。
許多人都注意到了三師兄今日的異常,待衆人從三師兄那吓人的眸光中回過神的時候,就見三師兄的身影已經往山下去了。
彼時寺中的主持空明師父正在閉關,是由大師兄處理寺廟中的事務,但恰逢大師兄被宮中召去講經,而二師兄又遊曆未曾在寺中。
當時察覺了些許不對勁的沙彌沒有人敢阻攔三師兄下山。
且也沒有由頭阻止三師兄下山,三師兄本就是俗世弟子帶發修行,加之尊貴的身份,平日裡主持都不會阻攔三師兄做想做的事情,他們又如何敢去阻攔。
那日便這般眼睜睜的看着三師兄下了山。
想到這裡玄妙不禁有些後悔,那日便該阻攔三師兄下山,待去禀報主持,不然今日這份差事也不會落到他的頭上。
一群師兄弟壯膽,總好過他一個人來面對三師兄。
已經到了秋日,玄妙的手心卻隐隐被汗漬打濕,他心中期待着安國公府邸沒有人來開門,他便能将此事拖到明日。
可惜事與願違,未曾等許久,安國公府的門吱呀一聲被門房打開一條縫,看清楚來人是誰,門後面的人警惕的神色放松,将門縫開的大一些,把玄妙放進來:“玄妙大師來了,快請進。”
往日沈辭暮在府中之時,若是大華寺主持或者是老國公爺有事情便會差大華寺的沙彌前來遞話,次數多了,國公府的門房便也認得了,故而沒有通傳便将人放了進來。
待将人放了進來,穿過亭台樓閣将人帶入偏殿等候,他則快步跑去通傳。
門房腳步匆匆的朝着沈辭暮的院子跑了不到半截,便差點撞上一個人影,平安的聲音嚴厲,呵斥道:“何事這般急匆匆,沒個規矩!”
門房聽聞聲音這才知曉他撞到了誰的身上,連忙告饒請罪,雖然都是府中的下人,但是平安是自小跟在沈辭暮身邊的近侍,自然是門房輕易不敢得罪的對象。
好在平安也不是那般小肚雞腸的人,見人不是故意的便也沒有追究,隻擰着眉毛,道:“這般晚了你往這個方向跑,是要禀報什麼事情?”
若非是什麼要緊的事情,門房輕易不會朝内院來,這麼晚了,恐怕是有什麼人登門拜訪。
聞言門房也不敢再想着去世子面前争取露臉,便将誰來了一一的說了。
話罷,小心打量平安的面色,往日若是聽聞大華寺的人來了,平安定會第一時間去禀報沈辭暮,隻因沈辭暮禮中大華寺,下人也不敢怠慢,生怕得了責罰。
這也便是門房今日未曾事先通報便将人擅自放了進來的緣由。
今日卻隻見平安眉頭微微蹙起,并未急着去給世子通傳,見狀門房心中不禁打鼓,還不待鼓起勇氣打聽,便見平安朝着偏殿的方向去了。
這是……不打算禀報世子了?
後面的事情便不是門房能夠操得上心了,小心快速的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