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之輾轉反側了一夜也未曾想明白緣由,第二日眼下有些青黑,他推開房門,正巧遇到徐茂今日要出去,便開口道:“今日許兄去何處散心?”
本是随口寒暄,但是沒有料到徐茂黑了臉色,快走到門口的腳步頓了頓道:“我這等身份自然沒什麼權貴相邀,不過是出去掙點銀子,林兄也要管?”
此話語中怨氣頗重,林青之與徐茂出自同鄉,對于對方的家世頗為清楚,知曉他家中也是困難,比他家還難上兩分,就連來上京的盤纏也是家中妹妹刺繡賣了換錢攢了許久才得來的。
故而徐茂想要出人頭地,所以才會在明知秋試之前出去結交那些人會耽誤溫書,卻也去了。
林青之曾提醒過兩句,見林茂當時未曾放在心上便也沒有再說,到底隻是同鄉,說起來也算不得多麼近的關系。
而在秋試之後,看徐茂的反應也知曉他考的多半不好,所以才會心情沉郁整日不出門,原本還在擔心徐茂一蹶不振的林青之,聽聞徐茂要出去掙錢,對于他語氣中的怨怼沒有放在心上,甚至有兩分欣慰。
此回未曾考好不要緊,但是若是心性不堅洩氣了方才是一敗塗地。
但是林青之也并非是逆來順受之人,旁人對他态度不好,他雖不計較,但是也不會上趕着讨好,便也沒有再搭理徐茂,兀自打了水洗臉。
徐茂出門了,今日林青之沒有邀約,昨日沒有休息好,今日本也不打算出門,他将自己收拾好後坐在自己房内的書案前。
為了節省一些蠟燭,他和徐茂兩人都是将書案放在了窗戶前,這樣位置學累了還能擡頭看看院中,壓抑的心情也會好一些。
他細細回想了這些時日來上京發生的事情,有忍不住去想謝朝朝,他猶豫再三,鋪好了紙張,提筆洋洋灑灑寫下一篇書信。
既然想不明白,不若直接問緣由。
林青之寫好書信,拿了兩枚銅闆,喚來街角的小乞丐,将書信拿給他說清楚了要送到何處之時,又将兩枚銅闆遞給了小乞丐。
而後便是坐在書案之前出神,心中想的是,若是當真那謝府的表姑娘看上了她,他該當如何?
謝朝朝的容貌若說他不動心,那自然是假的,可是當真隻因着容貌娶回來為妻,卻又有些草率了,若是他如此決定,與那隻會逛青樓的宋進有什麼兩樣?
他還在心中糾結不已之時,小乞丐已經将那一封書信遞給了謝府的門房,說了給誰的之後,便匆匆離開,快步跑向賣燒餅的攤子,買了四個燒餅揣在懷中左顧右盼的走了。
燒餅攤的老闆瞅着小乞丐的背影,稀奇的同旁邊包子鋪的老闆诶了一聲“那小乞丐今日怎的這麼有錢了?”
此處插曲無人在意,謝朝朝收到門房送來的書信,門房沒有說這書信是誰寫的,門房也不知曉,那小乞丐隻是匆匆說了句給誰便跑遠了,門房都沒有來得及多問一句。
自然這書信拿來給謝朝朝之前,門房是給王氏禀報了的,王氏看了眼書信上的字,大概猜到了這書信是誰送來的,便沒有插手,直接讓門房拿來了這蘭香院。
果不其然,謝朝朝在看到書信上的字迹之後,一眼便看出來了這是誰的自己,她昨日經曆幾番大悲大喜,晚上卻出乎意料的睡了個安穩覺,今日精神頗好。
冬梅見到謝朝朝這般高興,問了句這信是誰寫的,謝朝朝說了,冬梅撇了撇嘴,但見小姐高興,便也沒說什麼。
隻是在謝朝朝看清楚信上的内容後,眼底的高興淡了幾分,便是林青之措辭再為委婉,謝朝朝讀書認字,還是看出了林青之這封信的目的。
洋洋灑灑想要問的隻有為何她想要嫁給他。
謝朝朝很快将眼中的失落藏了起來,這一世林青之還不認識她,陡然知曉此事,心中戒備是必然的,不怪他這樣的反應,放在旁的任何一人身上,都會如此,謝朝朝心中這般安慰完自己,取來紙筆,研好墨,提筆回信。
謝朝朝沒有絲毫隐瞞,将她的身份家世,為何急于成婚一事都一五一十寫在信上,雖然她知曉此事可能會将林青之勸退,但是若是欺瞞換來的情意,待日後被戳破了,會傷了二人的情分。
便如上一世她和沈辭暮一樣,一開始便是欺瞞,最後如何能夠有好的結局。
謝朝朝寫好了書信,命冬梅跑一趟送去林青之的住處,冬梅領命而去,待走了許久,繞過許多彎彎繞繞的箱子,找到謝朝朝說的地方之後,眼中的嫌棄之色不言而喻。
但是還是耐着性子敲門,待林青之開門接過書信之後,方才草草行了一禮離開。
林青之沒有因着冬梅的無禮不高興,彬彬有禮的道了謝,待關了院門,拿着書信往房間走的腳步快了幾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