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見沈辭暮眸色幽暗,不疾不徐吐出兩個字:“不急。”
聞言鄭薛先是疑惑不解,而後心底裡又湧出一股興奮,他自是投誠沈辭暮之後,便知曉這位主兒不是無的放矢之人,他此番不先将證據交上去,必定是有什麼其他的打算。
在他看來,這次的證據已然足夠令天子震怒,沈辭暮卻還不動,難道……難道沈辭暮有什麼将二皇子徹底釘死,讓二皇子一黨永遠翻不了身的籌碼?
鄭薛因這個猜想,心底的興奮已經遏制不住,就在他要繼續開口詢問之事,察覺到沈辭暮的目光落在了門外,鄭薛回頭看到門口晃動的人影,心中一驚。
意識到他往日了竟然小瞧了沈辭暮身邊的這個小侍從,一個小小侍從,在門口不知道多久了,他竟然絲毫沒有察覺,思及此,他的眼底又生出了畏懼,一個侍從都有這般高的武功,沈辭暮往日究竟将自己藏得多深,竟然會讓上京城的人都以為他淡泊名利無欲無求,隻一心向佛。
鄭薛收斂了心中所想,起身告辭,在走出書房與侍從擦肩而過走出去很遠之後,忍不住回頭,一眼便看清楚了沈辭暮臉上冰冷的笑意,與剛剛對二皇子一黨生死的漠然截然不同。
深暗知曉的越少活的越長,鄭薛加快的腳步,匆匆從後門暗處悄然離開了安國公府。
書房之内,沈辭暮的目光落在平安的身上,往日平安也瞧見過許多會類似的神色,卻沒有一次有這一次這樣緊張,他吞咽了口口水,跪倒在地上,将這些時日發生的與謝朝朝有關的事情一一禀報。
平安沒敢擡首看沈辭暮,隻覺得書房内的氣壓越來越低,直到平安說完,才等到沈辭暮兩個字“拿來。”
單單這兩個字仍舊是那般古井無波的平靜,卻讓平安察覺到了山雨欲來之前的甯靜,平安大氣也不敢出,從懷中掏出早已經準備好的,這些時日謄抄來的書信,弓腰遞到沈辭暮面前。
書房内滿是靜谧,直到沈辭暮發出一聲輕呵,方才打破這令人窒息的安靜,可是平安懸着的心卻提的愈發的高,他忍不住擡眸暗中打量沈辭暮的神色。
沈辭暮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指撚着信紙,眼底凝聚了一團冷意,平安的目光觸及那一片冰冷,被凍的打了個寒顫,就在平安以為沈辭暮将要發怒之時,沈辭暮卻開口讓平安離開了書房。
平安如蒙大赦一般,快步離開将書房的門帶上,卻不敢走遠,隻在院子裡安靜的候着。
預料之中的狂風暴雨未曾來臨,但是這死一般的平靜卻更為可怕。
書房之中,待所有人離去,沈辭暮眼底的瘋狂才随着冷意肆意蔓延,平日裡在人前端方猶如高嶺之花,清冷高潔猶如天邊月的安國公府世子的眼神竟然給人幾分地獄中的鬼魅之感。
他唇角勾出一抹笑意,眼底卻是一片冰冷:“好一個隻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真真是極好,就憑林青之,他也配!
将額角突突帶來的躁意壓下,卻難以徹底平複心底湧起的殺意,閉目半響後沈辭暮緩緩睜開眼睛,他居高臨下的看着那一枚玉佩,将他握在掌心,微微用力碾碎,而後攤開手掌任由玉佩的粉末随着窗戶縫隙吹進來的夜風吹散在屋子裡各處。
他的神色影藏在黑暗之中晦暗不明,讓人看不清楚他的心緒。
這一夜平安徹夜未眠守在院子裡,隻因沈辭暮一夜未從書房之中出來,第二日書房傳來動靜,靠在廊下困的沒忍住打盹的平安一下子驚醒,他忙向門口看去,見沈辭暮已然換回了平日裡的那幅神色,平安微微松了口氣。
就在平安以為沈辭暮是看開了,不打算在那無心于自己的女子身上浪費時間,便聽聞沈辭暮對着院中隐匿在暗處的暗衛道:“聽聞近日青城山有匪寇流竄,備上馬車去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若是真的……”
沈辭暮眸子擡起,閃過一縷暗芒,一字一頓:“即刻誅殺。”
聞言還未高興起來的平安神色又垮了下來,卻又不能表現,隻得憋屈的去準備馬車和安排人手,青城山正式謝朝朝和林青之相約登山的地方。
平安騎在馬上暗暗的想,恐怕自家主子對那謝姑娘是在意的緊,輕易不會放手,心中又暗歎了聲,怨怪那謝姑娘為何就不能喜歡自己主子,自己主子比那林青之差在哪裡了。
當真是有眼不識珍珠,而去要那榆木。
愈是這般想,心裡對謝朝朝的意見愈發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