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上你看書網

繁體版 簡體版
戀上你看書網 > 夙世青雀台 > 第21章 第十七章 忘川女魂

第21章 第十七章 忘川女魂

章節錯誤,點此舉報(免註冊),舉報後維護人員會在兩分鐘內校正章節內容,請耐心等待,並刷新頁面。

我攏着不合身的孝衣,一把一把朝火盆裡扔冥镪。其實,這根本不是孝衣。管事說我身形矮小,尋不出現成的來,便裁一張白緞縫在外衫上,暫且充個數。

就連這靈堂,也是充數的。

靈堂本是海棠苑裡的一間小偏房,是收撿雜物用的。因娘親東西不多,也沒甚好收撿的,便一直閑置了。

盆子裡,火苗星子滋滋響。秦子琭送來一碟青果和一碟山楂:“吃點東西吧。”

我望着他,話中幾分央求:“少爺,妾室能入祖墳嗎?”

秦子琭僵住片刻:“此事由不得我做主,按規矩,應該是不能的。”

他頓了頓,又道:“我去找母親,試着提一提,你别抱太大希望。”

說罷,秦子琭出去了。我知道他去牡丹苑,便起身跟在後頭,一路閃躲。

牡丹苑外有一棵很高很壯的香樟樹,我縮在香樟樹的背後,以叢草牆垣做擋,藏得嚴嚴實實。等秦子琭進去了,我半趴着身子,觑眼偷看。

廊前置了太妃椅,主母夫人靠在椅上,閉眼小憩。

秦子琭拜了拜:“母親。”

主母夫人睜開眼睛,含一抹溫婉的笑:“子琭啊,不是讓你在房間裡待着嗎,怎麼過來了?萬一兇徒折返,撞上了怎麼辦?快給母親看看,傷着沒有?”

秦子琭沉沉道:“母親命人将我拉走,我又怎會傷着?”

主母夫人愣住,半坐了起來:“你這是,在責怪母親嗎?”

秦子琭圈手,揖禮道:“母親是為子琭安危着想,子琭不敢責怪母親。子琭……有件事求母親。”

主母夫人起身,重新含笑:“母子之間何來求字,你想要什麼,說就是了。”

秦子琭道:“可否,讓子暮的娘親入祖墳?”

我躲在牆根後頭,心一下子揪緊了。

主母夫人臉色驟變:“你瘋了嗎,妾有什麼資格入祖墳受香火?”

秦子琭屏退侍仆,緩緩道:“子琭知道,祖宗家法在上,妾一概不得入祖墳,不得受香火。可子暮年幼喪母,她就這麼一個心願。不必登入族譜,隻要葬進祖墳即可,求母親。”

主母夫人咬牙笑了笑,決然道:“曆來隻有正妻入祖墳的,到我這兒,容個妾進去,你讓娘親百年之後臉往哪擱?更何況,無殃險些喪命在繁縷苑,國相大人很生氣。我還沒同她計較,她倒想着入祖墳的事了?等你爹從國相府回來,我再一并跟她發作!”

秦子琭神思恍惚,舔唇道:“母親不願意就算了,何必在這個節骨眼為難她?生養之恩大于天,子琭秉承孝道,一直将母親的話視為金口玉言。母親不喜歡子暮,我便跟她保持距離。冬日天涼,她屋子裡沒炭火,我想送個大衣櫥給她也得擺出扔垃圾的姿态扔進繁縷苑。她和子玥都是秦家的女兒,都流着父親的血。我想照顧她,又怕母親不高興,所以從小到大,我一直不曾親近她。可我不明白,縱然她是妾室的女兒,母親怎能害她?”

主母夫人驚了一驚,我亦驚了一驚。

秦子琭沉默會兒,繼續道:“兩年前,城西那樁事,母親真的以為無人知曉嗎?”

主母夫人顫了顫:“你,你聽誰說的?是那個庶出丫頭告訴你的嗎?”

秦子琭正色:“倘若母親義正言辭,為何不澄清自己,反而深究是誰說的?母親不必亂棍打死丹青,也不必去質問子暮,這些話,是我給母親送燕窩糕的時候站在外頭聽到的。萬幸,她毫發無損回來了,否則,我這輩子都不得安甯。”

秦子琭說這話的時候,我抖了一抖,并生出幾分感慨。看來,牡丹苑是很容易被人聽牆角的地方。

主母夫人跌坐回去,并靠着太妃椅,臉色暗沉。

秦子琭躬了一躬:“母親請寬心,兩年前的事,子琭不會再提。但請母親待她好些,别再讓她受委屈了。母親歇吧,子琭告退了。”

秦子琭出來的時候,我貓着身子往角落裡縮。他走得快,并沒看到我。

丹青方才被屏退了,這會兒戰戰兢兢出來,并遞上剛沏的六安茶:“夫人……”

主母夫人淺嘗一口,緩緩道:“子琭方才說的話,你可聽清了?”

丹青跪伏在地上,怯怯道:“主母夫人明鑒,奴婢真的一個字也沒說。”

主母夫人擱下茶,沉聲道:“我知道,否則此刻便留不得你了。子琭憐惜庶出妹妹,倘若我再為難,難保子琭不會拿城西的事當把柄。可讓我把她娘擡進祖墳,我又實在不甘心。你看,此事如何解決?”

丹青把頭仰起來,小心翼翼道:“夫人多慮了,少爺是您生的,他再怎麼疼惜庶出妹妹,也不至于拿自個兒生母開玩笑啊。更何況,少爺沒證據,他不過跟您提一嘴,好讓您善待那個庶出丫頭罷了。再說,大小姐是國相大人的兒媳婦,有國相大人撐腰,兩年前那樁事誰敢計較?倒是那個丫頭,夫人不得不防。您可别忘了,她出生的時候,方士是怎麼說的。”

主母夫人咬牙切齒:“當然記得,君妻命格嘛,庶出賤婢她也配?若非老爺深信君妻命格,我早在十年前就将她們母女兩個處置了!”

丹青貼上前,谄媚道:“奴婢瞧着,她模樣已漸漸出來了,隻是年紀尚小又不會打扮,所以看不大明顯。等她将來長大了,一定是個狐媚子。狐媚子魅惑君心也不是不可能的,先不論她配不配,咱甯可信其有,決不能讓她魚躍龍門踩到大小姐頭上去。大不了,讓她給姑爺做妾,就像您壓着從前的二夫人一樣,讓大小姐一輩子壓着她。即便君妻命格應驗了,王後的位置也該屬于大小姐。而她,永遠都是大小姐的奴,永遠都是妾。”

聽到這,我從草堆裡爬出去,渾渾噩噩跑走了。跑回海棠苑,我尋了把刀子握在手裡。這刀子是削水果用的,雖然小,但很鋒利。

天殺的,該死的,挨千刀的!我上輩子是十惡不赦還是怎的,我殺人全家了嗎,我滅人全族了嗎!我要是罪孽深重,那就把我抓起來,打入十八層地獄拔舌頭下油鍋,别讓我投胎啊!就算投胎,讓我做豬做狗做蒼蠅做蚊子,别讓我做人啊!既然投生做人,那至少說明,我沒有那麼大的罪吧?憑什麼這麼對我,憑什麼都欺負我啊!

我在靈前跪着,握着刀,瞠目發抖。反正娘親不在了,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誰敢拽我去柳家做妾,要麼我弄死他,要麼我弄死自己!

入夜,院子裡黑漆漆的。

奇奇暈到傍晚才醒,醒後哭哭啼啼,吃罷晚飯又暈了。我跪了一整天,跪疲倦了便靠着木棺睡覺。醒時,燭台燃盡了,盆子裡的火也滅了。我揉了揉眼皮,發現身上多出一件繡着水蓮花瓣的玄青色披風。但,我的刀不見了。

這時,奇奇推門進來,手裡還端着湯羹。

她把湯羹遞過來:“喝。”

羹裡浮着蓮花瓣,我嗅了嗅,香氣很濃:“你不是暈了嗎?”

奇奇還是那個字,淡淡的,沒什麼情緒:“喝。”

我把湯端過來,放置一旁,拖着她道:“快幫我找找,我刀不見了。”

她沒動,反拽着我:“你拿刀做什麼?”

我拿袖子擦眼睛,一把将她摟住:“奇奇啊,娘親不在了,你也别跟着我了。你去少爺那兒伺候吧,少爺人好,他不會為難你的。我現在……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了,我覺得自己像個廢物一樣。說不定哪日,我被他們逼瘋了,一刀把自己捅死就算完了。”

她懷裡脹鼓鼓的,像有什麼東西。我伸手一掏,正是那把消失不見的水果刀:“你揣我刀幹嘛?”

她很利索地,把刀奪了過去:“你要拿刀捅死自己,便該一早捅死了幹淨,何必等到今日連累你娘?”

恍然間,我有所醒悟。不是醒悟此人的話,乃是醒悟此人說話時的神态和語氣,這絕對不是奇奇。

于是,我搶刀架頸,掐住假貨的脖子往牆上撞:“從前有座山!”

假貨沒說話,反白了我一眼。

我血氣上湧,刀尖抵住假貨的喉嚨,險些捅進去:“問你話呢,從前有座山!”

假貨喟然一歎:“山上有座廟。”

我怔了怔,刀尖往後一縮:“然後呢?”

假貨似是無奈的模樣,又歎氣道:“廟裡有個……”

『加入書簽,方便閱讀』
熱門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