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華望着幾案:“既然救不了,告訴她有用嗎?”
謬齑又道:“我們救不了,所以,你怕她去找救得了的那個人?”
重華攥拳,瞳孔深幽:“我們已經闖過一回雪山了,天帝輕責,隻罰三十天鞭以作懲戒。若再闖,天帝震怒,恐怕整個缥缈宮都保不住。師叔,我好不容易把她搶過來,難道要為了秦子琭,讓她找扶青去?”
謬齑灌下一杯茶:“紙包不住火,她遲早知道,瞞着隻會将她推得更遠。”
重華指尖敲打着幾案:“我不會讓她知道的。”
謬齑面色凝重:“如果,她知道了呢?”
重華眸色微涼,話音冰冷:“如若知道,便再不許她離開缥缈宮半步。心飄多遠都無所謂,人在這兒就可以了。”
此刻,我繃緊了身子,一點兒也不敢動。我知道,隻要好好躲着,重華就還能笑着淩遲我。若被察覺,缥缈宮将不再是缥缈宮,而是仙氣飄飄的牢籠。可為什麼,為什麼重華宮主是這樣的?
風樂急趕了來,入殿後,見禮問安:“拜見宮主,尊者。秦子暮不在百香居,不知……”
他環視一圈,幹癟癟道:“不知……是否在紫雲……殿。”
謬齑瞪他一眼:“你看她在紫雲殿嗎?”
重華淡淡挑眸:“怎麼回事?”
風樂道:“回禀宮主,我從客室回去便不見她,想是貪玩亂跑,又迷路了。”
謬齑撫額:“死丫頭,老添麻煩。我去禁地看看,反正她出不了缥缈宮,隻要沒闖禁地,無論迷在哪兒,總會找到的。”
重華撥了撥袖緣,起身道:“我同去。”
謬齑忙道:“你鞭傷沒好,歇着吧。”
重華搖頭:“不知為何,我總覺不安,得趕緊找到她才是。”
我有些恍惚,又有些迷離,至于謬齑的回應,我已聽不真切了。等他們離開,我急忙從小窗翻出去,一路跌跌撞撞,心神不定。
忽然,我撞到一個人:“子暮,你……”
那人驚了驚,隻因此刻的我,已然淚眼婆娑、泣不成聲了:“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撞你的,對不起……”
那人正是尋我的重華宮主,他捧住我的頰,很溫柔道:“怎麼了,誰欺負你了?”
我哭得慘烈:“娘親不見了,娘親不見了,重華宮主,你幫我找找娘親吧。”
重華愣住:“你娘,不是死了嗎?”
我一怔,哭的更厲害了:“娘親沒死,我方才睡覺的時候夢到她了,可一睜眼,娘親就不見了。我找了她好久,我想娘親,我要娘親……”
重華替我擦眼淚,并撫了撫我的頭:“子暮,有所思便有所夢,我理解你的心情,可她确實不在了。沒關系,以後我陪着你,子暮把缥缈宮當成家,把我當成親人好不好?”
說完,重華朝我鼻梁上一刮,眯眯笑了笑。若非親眼所見,我着實不敢相信,現在的重華與方才的重華會是同一個人。
我哽咽着:“重華宮主,你可不可以帶我去莫萊山一趟,我想跟娘親說說話。”
重華道:“莫萊山?子暮為什麼去那兒?”
我拉住他袖子,哀求道:“那裡有娘親和舅舅,重華宮主,求求你了,帶我去吧。”
誠然,我想娘親,也想同娘親說話,可我要去的地方并非莫萊山,乃是建州秦府。要出缥缈宮就得尋個相當的借口,且向重華求助是最不引他疑心的。自然,并非真的讓重華帶我去,屆時,會有人幫我攔他。
風樂正在尋我,忽見這一幕,氣喘喘過來:“你怎麼回事,跑這兒哭哭啼啼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欺負你呢。”
重華瞥向他,目光淡淡:“你平時便如此說話嗎?”
風樂挨慣了謬齑的鞭子,頭一遭被重華敲打,低下頭,默默禁聲了。
重華回過眸子,笑了笑:“我帶子暮去莫萊山,子暮不哭了好不好?”
我點頭,幹巴巴道:“謝謝你,重華宮主。”
下一瞬,攔他的來了:“謝你個鬼,重華傷勢未愈,你好意思讓他帶你奔波?!”
重華将我輕輕一撥,撥到他身後擋着:“子暮想去看看娘親,不過駕雲的功夫而已,沒事的。”
謬齑又氣又惱:“沒事?駕雲不費體力?不費精力?不費氣力?不費仙力?”
我探出腦袋,可憐巴巴:“對不起,我忘了重華宮主還受着傷,要不,你帶我去吧?”
謬齑把風樂推過來:“别跟老子說話,老子看到你就來氣!風樂陪你去!”
很好,正中下懷。
風樂很無辜,很委屈:“又是我?”
謬齑摸了摸腰上的鞭子:“你有什麼異議?”
風樂嘴巴一癟,又禁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