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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第二百零四章 恨屋及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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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青沒有弑舅,但他的忍耐也着實到了極限,不等鶴軒再說下去,起身拉上我就要走。

還未跨出這間屋子,鶴軒悠哉地坐回去,刻意清了清嗓門,拔高些聲量:“扶青,你在凡間殺戮,傷害了太多無辜的生靈。血債累累,惡積禍盈,罪不容誅。可今日即便是受誅,我都會留下來,同你一起。”

“…………”

這是我剛剛腦子一熱說的話,扶青霎時腳步一頓,果然停下。

鶴軒坐在椅子上,沉默了小片刻,靜靜地說道:“你自己的身體你自己比誰都清楚,此時離開意味着什麼,我不多說。無論今日走出這裡也好,或往後繼續殺戮也罷,終歸都是你的選擇,可是子暮姑娘呢?難道真要讓她陪着你一起受誅,一起給那些無辜的人償命,你才肯認清何為對,何為錯嗎?”

扶青背身站在門口,一步未動,也未說話,眉頭壓得低低的,掌心抓着我手腕,扣得很緊。

鶴軒面朝空無一人的床怏怏側坐,與扶青截然兩個方向,雖同在一屋檐下,卻仿佛阻絕着千溝萬壑。

一個仙一個魔,如果彼此間不能苟同,那再生動的道理都将是多餘。

故此,鶴軒不再曉之以理,而是句句直逼向扶青心底的軟肋:“滿門客棧,幾十條性命,連八歲孩子都沒能幸免,我原以為清秋的死會讓你改過,沒想到,你變本加厲。”

“改過?”扶青凝起了陰翳的眸,側過半個肩膀,望着他,“當初不信任我的是她,欺騙辜負我的是她,舍棄我的還是她!宮主讓我改過,我卻不知道,何過之有?”

鶴軒壓着沉沉的聲:“若不是因為你手上沾染了太多的殺戮太多的血,清秋也不會兩度相信你要傷害墨纾,便沒有後面一籮筐的事,她就不會死。你說清秋不信任你,可不妨扪心自問一句,她又能拿什麼來信任你?難道,要她拿墨纾的一條命,去賭你那顆少到幾乎沒有的慈悲心嗎?”

墨纾……清秋……

或許他們一個是箭,一個是淬在箭上的毒,穿膛透骨,鑽心入髓,所以扶青才會那麼痛,痛到失控:“你少提墨纾!”

鶴軒靜靜地坐着,不知道沉默了多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末了,他起身上前,面對面與扶青對視,臉上未見任何情緒的變化,唯有眼底一絲波瀾觸動後又壓下:“那就提别的好了,譬如子暮姑娘,譬如你父親,譬如清秋,譬如你。”

鶴軒話音一止,房中霎時變得安靜,氣氛也漸漸凝到冰點。

我尋思說些什麼打破僵局,正要開口的時候,他又道:“處在各自的立場,你憎恨天帝憎恨仙界,我深知恩怨難消無可指摘。但蒼生百姓無辜,他們不曾虧欠過你,何以要死在你的手裡?知道你父親當年敗在哪嗎,他不是敗在與天帝為敵,而是敗在與天下為敵。如果你還是繼續這樣一錯再錯下去,那麼秦子暮遲早成為下一個清秋,而你也終将會成為下一個鴻琰,你父親的今日就是你的明日。”

聽上去很平靜的一番話,卻字字有力,直懾人心。

與天帝為敵,可以。與仙界為敵,可以。與蒼生為敵,不行。

因為蒼生即天道,天道不可違。

就好像江山起,江山滅,每一次的朝代更疊,大多都是以得民心而始,失民心而終。幾乎所有失了天下的君王,要麼暴虐無道,要麼昏庸無能,要麼山河已破有志難酬,要麼受掣于權臣之間,做一個無能為力的傀儡。沒有民心基築的國,氣數便如風中殘燭,時間一長,自然傾覆。曆朝曆代,皆都是如此,誰也不會例外。

我晃神了片刻,思緒不禁随着風飄遠,依稀間仿佛看到當年的雪境。

群山厚雪,天地皓白,綿綿不絕。目光所及之處,與現在沒什麼不同,唯有耳邊萦繞着一個聲——是非正邪隻在人心,天下人心所向,才是天道。

扶青沉默着,許久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看着他,像在看一個陌生人,甚至還遠不如陌生人。

末了道:“你以什麼身份說這些話,風華宮宮主嗎,還是……孤的舅舅?”

說罷,他嗤了嗤,極盡嘲諷之意:“孤出生就沒有娘,隻獨一個父親,哪來的舅舅?”

鶴軒一驚,臉色微微發白,手指攥緊了又松開:“是啊,你出生就沒有娘,可這一切難道是我造成的嗎?你父親逼死了對我如兄如父的仙尊,這世間再不會有人給我封口費了,再不會有人耳提面命教導我了,我可曾有一絲一毫遷怒過你?你父親幫過我一把,算是對我有恩,但也有仇。若非看在你是你娘唯一留下的血脈,我絕不會說方才那些話,畢竟忠言逆耳,不好聽。”

扶青漠然地看向别處:“成王敗寇,誰讓他不知死活,鐵了心要與父王作對呢?”

鶴軒微擰着眉頭,愣了許久,道:“你說什麼?”

扶青大是不耐,冷凝着移回目光,落定在鶴軒的臉上:“曲寒若是能鬥得過父王,自然也就不用死了,可惜他鬥不過,成者為王,敗者寇。”

秦府辦喜事的那晚,主母與父親争吵不休,話裡話外間辱及了娘親。當時我跑出去,心裡湧着火,沒有發作。若非星若及時出現,若非顧及她是哥哥的生母,興許我會當場甩出一個大耳刮子。總之,吵架歸吵架,殃及無辜就是不行。

扶青雖然不似主母那樣惡言惡語,但隻成王敗寇這四個字,就足夠傷人了。畢竟那是對鶴軒來說,如兄如父般的存在,不容任何人诋毀。

我眼見鶴軒臉色不大好,忙扯了扯扶青的袖子,借口司徒星打圓場:“宮主,我有個朋友叫司徒星,現下正在外頭等着,因一些緊急的事情想要求見君上,不知可否讓他進來?”

扶青沉下臉:“如果是為流婳的事,那就讓他走,不見!”

“你……”

我知道他正氣頭上,有些話不經思考便說了,可聽在耳朵裡還是覺得難受。

紫虞無論做什麼都能安然無恙,流婳隻一時沖動失手,就要了命了。

果然,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

鶴軒垂下雙眼,擡眸再看向他時,目色間充滿了疲憊:“有時候我真想知道,奉虔這些年教給你的,除了滿身的戾氣和無止境的殺戮以外,還剩下些什麼。”

說完這番話,他徑直推門走到院子裡,在美景一疊連聲的呼喚中化光而去。

“仙尊,仙尊,仙尊!”

美景仰着脖子追喊半天,眼見鶴軒不搭理他,縱身蹿進風裡,也消失了。

白褚窩在劍裡徹底沒了動靜,四下一片靜悄悄的,針落可聞。

我咬唇,猶豫再三,還是忍不住:“你父親被封印,至今都不得自由,是否也算成王敗寇?說來也是唏噓,誰讓他這麼不知死活,非要鐵了心的與仙界作對呢?”

扶青幾乎下意識看向我,手心緊緊地一攥,容色愠怒。

我開口前就猜到他會有此反應,甚至按扶青以往的脾氣,這已經算克制了:“生氣嗎?因為我冒犯了你父親?可方才你對鶴軒宮主就是這麼說的。原來同樣的話,落到自己父親身上,君上也會覺得不好聽啊?”

扶青淡淡地瞥過頭,聲音無悲無怒,透着低悶:“别說了。”

真難為他将閉嘴表達得這麼委婉客氣,但我心裡憋悶了許多話,不想閉嘴:“如果魔界有人像鶴軒宮主這樣,非但在天帝受傷的時候隐瞞不報,甚至還用結界将他藏起來替他療傷,不知身為魔界之主的你會如何處置呢?”

我不容他思考:“如果被天帝知道鶴軒宮主這般護着你,盛怒之下降罪将他處死,殺一儆百……從此再也沒有自稱舅舅的人為你療傷了,不知等那一天真正到來的時候,君上可會為今日所言,而感到後悔?”

院子裡徐徐吹來一陣風,如陽光下的綢子,輕暖宜人。

扶青卻凍得一顫,呆滞在原地,不說話。

餘光瞥見他轉瞬即逝的反應,我隻裝作什麼都沒看到,默默擡頭望了望天:“我知道,你是因為恨自己的母親,所以才将一腔怒火發洩在鶴軒宮主頭上。你恨她,也愛她,愛之深,恨之切。你恨她不要你,恨她狠心舍棄了你,就如同當年的清秋一樣。”

扶青大抵是忍無可忍,一把拽住我手腕,用了幾分力:“我讓你别說了!”

我靜靜凝視着他幾乎要吃人的目光:“有些道理,無需人細說,自己也該明白。君上之所以到現在都不明白,或許是因為當局者迷,亦或是自欺逃避,不願意想罷了。畢竟,往往想得越深,真相就越發的難以接受。”

下意識地,他手勁一松,神色晦暗不明:“你覺得我應該明白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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