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司徒星神情閃爍,才剛從嘴裡試探着擠出一個字,便又在瞥見扶青側眼投來的目光後急急找補:“我隻是意外撞見小醉靈的娘,聽說子暮可能有危險,一時急趕着救人,便沒顧上抓她。”
扶青雙目如血池般濃稠得化不開,猩紅色染盡了眼底每一寸,令他二人毛骨悚然:“你的玉牌呢?”
司徒星往腰帶上一摸,什麼也沒摸着,尴尬道:“許是跑得太急,玉牌沒拴緊,半路掉了……”
遼姜瞥眼一掃,看向司徒星背後那隻手,以及被他緊握在手裡的白色簪花:“八成是掉給醉靈了吧,就像她頭上的白花,掉到你手裡一樣。”
司徒星急道:“主上我……”
扶青雙眼紅得滴血,語聲冷如薄刃,像淬着冰:“醉靈絕不可能自己逃出魔界,你和暮暮救了大的,小的那個呢,誰救的?”
不等司徒星開口,奉虔便領着一個人,疾步遠遠朝這邊走來。
他不說話,隻一個眼神示意,那人立刻屈着雙膝跪下:“啟禀主上,約一個時辰前,相君公子制住我等,随即離開魔界不知所蹤。”
“果然是他……”扶青似瘋了一般,擁着那時的我,慘笑不止,“幸好是他。”
見扶青如此,奉虔收緊了拳頭,眼中是藏不住的心疼:“青兒,你别這樣,她救不回來了。”
扶青聞之一顫,像個受驚無助的小孩,眼神看不出焦距隻一味搖頭。漸漸,他失了控,聲音歇斯底裡:“救得回來,找到霍相君就能找到醉靈,隻要找到醉靈再重新布陣取丹暮暮便有救!”
遼姜微不可察地皺眉,垂眼摩挲着指尖,臉沉了幾分。
奉虔半蹲半跪下來,目光與扶青平視,聲壓得很軟,很低:“布陣取丹需在朔月之夜極陰之時,可誰也不知道霍相君去了哪,眼下要想立刻找到他,談何容易啊?”
扶青攤開掌心裡的玉牌,仿佛抓着救命稻草,淚水蓄在眼底,懸而未落:“玉牌可以感應霍相君的下落,沿途有了它指引方向,必能找到醉靈。”
祭台上浮蕩着破碎的熒光,幾乎與雪幕融為一色,奉虔伸手指了指:“找到又如何,你擡眼看看四周,她魂魄早已碎散成粉,比灰飛煙滅好不到哪裡去。就算如願追上霍相君并順利取回精元内丹,沒有魂魄的身體也隻是一具空殼,永遠不可能再醒過來了。”
扶青手一抖,旋即,語聲堅決:“凝魂。”
奉虔驚愕看着他,噌一下站起來,眼皮跳了跳:“你想幹什麼?”
扶青沒有回應,而是靜靜看着我,看着那個魂魄碎散,閉眼枕在他懷裡的我。
從眉眼至耳唇,他看着看着,倏地笑了:“暮暮真好看。”
奉虔啞着嗓子低呵:“我不準你胡來!”
“亞父……”扶青維持着苦澀的笑容,話到嘴邊微微一頓,沉默了須臾後,終是開口:“沒有她我不能活。”
奉虔呼吸急促地起伏,身體微晃了一下,險些站不穩:“你威脅我?”
扶青不說話,冷沉着眼審視一周,目光在衆人身上反複遊移。最終,略過司徒星,喊出了遼姜的名字。
許是因陣法反噬的緣故,遼姜臉色一片蒼白,身體搖搖欲墜。
他拖着傷膝行過去,俯身叩了個頭,靜等吩咐。
扶青遞出了視為救命稻草的玉牌,透過雪幕直勾勾看着他,神色晦暗不明:“帶上這玉牌去找霍相君,無論你用什麼方法,拿回精元内丹,不得有誤。”
遼姜詫異驚了驚:“我?”
扶青絲毫不理會他的反應:“孤會讓亞父和司徒星随行協助,不過一切由你做主,如遇阻礙,殺。”複又添了意味深長的一句:“暮暮的命,就拜托你了,不要讓孤失望。”
話音一落,司徒星愣住,連忙開口阻止:“主上,救子暮的事,怎麼可以交給遼姜呢,這裡最不希望子暮醒來的就是他!”
扶青像是沒聽到,死死盯着遼姜,不耐煩催促:“拿着。”
遼姜不敢猶豫,卻在接過玉牌的一瞬,被扶青拽着手猛力帶至跟前:“紫虞早不喝酒晚不喝酒,偏偏今夜便出了事,你們莫非以為,孤很好騙?”
不給遼姜辯駁的機會,扶青壓低了聲音,吐字如刀:“你聽好了,暮暮若醒不過來,或往後再出現什麼意外,孤便殺盡映月樓的人給她陪葬!”
末了:“包括紫虞。”
遼姜像木頭一樣呆愣了半晌,眼中有不可置信的驚懼,聲音鲠在喉間發抖:“可是,紫虞曾不顧一切救你,主上現在要為了秦子暮置她于死地嗎?”
扶青将他往後重重一掀,幾乎撕破了嗓子,赤紅着雙眼,悲怆怒吼:“去啊!”
遼姜匍匐起身逃也似地往外跑,下祭台時踩空了一階,直直滾到最底,狼狽又可憐。
念棋欲上前攙扶,被他一把撥開,背影很急切,片刻不留。
…………
看到這,我思緒恍然,靈台也變得清明。
昔日被結界困在碧滢小築,映月樓的侍女要殺我,是遼姜突然出現,解決了她們。
難怪。
在映月樓,我與遼姜大打出手,他一直克制着實力以守為攻。
難怪。
等遼姜終于忍無可忍起了殺念,打算不遺餘力解決掉我時,卻被白褚動手警告,事不過三。
難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