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簡珩書一人面對這大半桌幾乎沒怎麼動的菜品。
他伸手按了按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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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門聲響起,然後門把手被扭動。
她怎麼又開始小心翼翼了。簡珩書歎氣,嗓音放緩:“行了,等會兒要不要找個地方喝一杯,或者再去海邊走走,完了回你家……”
“啊?這不好吧先生,我們今天才認識欸。”
略帶震驚與羞怯的聲音凍住了簡珩書唇邊的弧度。
他朝着聲音看過去,剛才那個想賣給他卡的服務員正對他……怒目而視。
小服務員抱着一摞做工精美的打包盒,走到桌邊,打包菜品的時候,用方言小聲陰陽怪氣:“我們這裡是正經飯店,賣海鮮的又不是賣人的,再說了有的客人既沒有自己掏錢買海鮮,還不想自己掏錢買人,以為動動嘴皮子就能跟小姑娘回家了,長得帥有個屁了不起的,吃軟飯和鴨有什麼區别……”
說完,哐當一聲将餐具扔在了碗上,把打包好的袋子往簡珩書面前一遞,換回普通話:“先生,請慢走。”
“和鴨有什麼區别”的簡珩書:“……”
姑娘,我聽得懂。
而小服務員無辜純真地将手裡的塑料袋往他面前遞:“先生,不沉呀!”
後者沉默了片刻,最後面無表情地接過了袋子:“我女朋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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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着。”
在褚遲沉浸地觀賞魚缸裡的清道夫舔玻璃的時候,臉邊上忽然送過來滿滿的一大塑料袋。她打了個寒戰。
“那個,你拿回去吃吧。”褚遲從魚缸前面直起身,看着簡珩書手裡的一大兜子,有些悻悻。
這個……點得确實是有億點多。感覺再來八個人還差不多。
“拿着。”簡珩書面無表情地再度重複了一遍。
“哦。”褚遲有點猶豫地伸出手去接。
她怎麼感受到了一股來者不善的寒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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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晚上怎麼回去?”出了飯店,褚遲看了一眼手機,問簡珩書。
“先送你。”面無表情的簡珩書如是說道。
“不用了,你不是還得工作嗎?你們那個老闆看着就小心眼,你可别被他抓到什麼把柄。”
抓到什麼把柄也行,失業最好,她可以趁此來養他。
天空已經完全變成墨色的了,風似乎不小,月亮時而被絲縷銀雲遮住,時而又露出來。不遠處海浪響亮。
“……不急。”簡珩書緩緩吸了一口氣。
他這幾天算是明白了,什麼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打車吧,你還有什麼想去的地方嗎?”男人的聲音和海浪聲交雜在一起,顯得有些遙遠。
褚遲搖搖頭:“現在估計打不到車了,你住哪啊?遠的話先去我家湊合一晚上吧。”
“那什麼……”她又想了一下,摸出自己那部前一晚上泡了水但是現在已經被她修好了的手機,劃出來了自己的微信二維碼:“咱倆把微信加回來吧。”
“就……等你不忙的時候我可以給你帶你去吃這兒的好吃的。”
她的理由和四年前搭讪他的時候一樣蹩腳又直白。
簡珩書偏頭,低笑了一聲。
“你能不能換點新鮮的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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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别的追求者不太一樣,褚遲這人雖然在見第一面的時候魅力四射電火石光得宛若有裝滿七大洋的魚塘,後來約他吃飯也自然強勢完全牽着他鼻子走,但是吃到第二回,簡珩書就發現,她說吃飯,真的就隻是吃飯。
就是她拿帶你吃好吃的搭讪你,你們倆心知肚明這就是搭讪,可是她好像哪根筋不對,騙得自己把“吃好吃的”當成見面約會的第一要事了。
仿佛他就是個飯搭子,見他不為了風花雪月,隻單單為了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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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遲摸了摸鼻尖,後知後覺地有些懊惱。
那什麼,和一個被自己傷了的前任久别重逢,是不是不應該讓他想起來之前的事啊?
人家好聚好散的可能會因此舊情複燃,他們這種,可别天崩地裂啊。
她試探着将手機屏幕又往前推了一些,擡起眼睛看自己身旁的男人。
他低頭拿出來手機,在手指間慢吞吞轉了好幾個圈。最後才解開鎖屏,在屏幕上點了點。
半晌後,簡珩書的面龐被手機屏幕映亮:“好友申請發過去了。”
還舉着自己二維碼褚遲有點沒反應過來。“你掃我的碼了嗎?”
男人沉默地看了她一眼。
獵獵海風吹過來,将遮住褚遲眼睛的劉海吹得向上翻起。她忽然恍然大悟。
抓着手機的手指不自覺收緊了,褚遲有些氣息不穩:“合着……你……你壓根就沒有删我好友。”
“嗯。”男人帶着鼻音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