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痛啊,沒想到這丫頭還真敢做這麼絕……
早知道就早點服軟了。
一門心思抱頭躲在角落等待審判的唐玉山雙腿吓得直打哆嗦,牙關撞擊得使他幾乎說不出完整的句子,隻能在心裡默默祈禱。
可他不知默念了多少遍“菩薩保佑”也遲遲沒有聽見動靜,這才敢松開耳朵,打開一條小縫朝外面偷看,卻發現門外已經空無一人。
菩薩顯靈啦?
劫後餘生的他從未如此一身輕快,得意地哼着小曲兒尋找剛剛那位和他一起的年輕人:“小夥子,我說了沒事吧?你也趕緊出來,躲廁所裡真憋屈。”
可當唐玉山把所有隔間的門都打開一遍之後,那個年輕人居然人間蒸發了。
不會他就是菩薩下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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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玉山是平安無事了,可唐成安卻平白無故多遭一難。
畢竟她也沒料到廁所裡竟然還有其他人。
本是針對唐玉山的力度,這會兒陰差陽錯地把這個無辜的小夥子碰得鼻血直流,鏡片也因此碎出一個大大的蜘蛛網狀裂痕。
可憐這位在唐玉山心裡下凡的“菩薩”,如今正坐在候診室裡對肆意流淌的鼻血無可奈何。
“實在對不起啊,我真不知道你在裡面,”唐成安抱着一大卷卷紙連連道歉,年輕人的鼻血費了不少力氣才得以止住,“我,我隻是想吓一吓我爸,沒想到把你誤傷了。”
年輕人隻是客氣地笑了笑,沒放在心上。
他樂呵呵的神情反倒更加增添唐成安心中的愧疚,滿手血污看着就不像沒事的樣子。
“你别擔心,醫藥費我肯定全包!”她極力想要彌補他什麼,“你這個眼鏡我也肯定給你換新的,真的非常非常不好意思!”
年輕人似乎不想讓唐成安過于内疚,換了個話題:“你爸他是幹什麼了?怎麼鬧這麼大陣仗也要把他抓回去?”
唐成安恹恹地歎氣:“如果不把他抓回去,他這家夥怕是隻有賭到全賠光了才罷休。”
“不久前才為了填上他賣藥的坑搭進去不少錢,這會兒要是等到他玩個盡興,估計家底都要被掏空了。”
“怎麼派你一個姑娘過來抓人?”年輕人想得細緻,“網吧這種地方人員混雜,棋牌室也不安全。”
“因為我家僅剩的那位男丁也不是讓人省心的家夥。”說到這她就又氣又笑。
“何況總得有人唱白臉吧?”唐成安暗自扣着手心,“在我大哥回來之前,我一個人要對付家裡那兩個刺頭,也隻能這樣拉長嗓子吓唬吓唬人了。”
“诶,不過你别擔心啊,賠你醫藥費的錢還是有的。”
沉悶的氛圍唐成安不太習慣,主動打破死氣沉沉的話題。
她頗有信心地拍拍胸脯向他擔保:“而且挂号的這位醫生是我從小就認識的老師傅,我讓他給你好好看看傷,不久就能恢複。”
年輕人接觸到她誠意滿滿的視線,笑意溫和。
“127号,127号!”
護士台的醫務人員走出診室門大聲叫号,唐成安急忙拍了拍年輕人提醒:“127号,是你吧?”
年輕人想要低頭确認号碼牌,隻是還沒來得及看清楚鼻血便又流了出來,一臉囧樣。
唐成安無奈替他瞧了一眼:“是你沒錯,我陪你一起過去。”
年輕人一開始還有些拒絕,但抵不過唐成安的熱情,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就被她拖到診室門口。
“127号?”護士拿着挂号單核對信息,“是叫魏尋對吧?”
“魏尋?”唐成安突然撤出手連連後退,腳步趔趄了幾下險些把自己絆倒,“你是魏尋?!”
突如其來的消息讓她一時忘記控制音調,惹得周圍人齊刷刷投來目光。
魏尋見到唐成安的反應表情有些尴尬,強顔歡笑點了點頭:“成安,好久不見。”
唐成安的視線瞬間落在魏尋身上,眼神從頭到尾打量了一遍。
眼前人頂着一頭雜草似的頭發,随意地蓋在額前,兩個黑眼圈像是要長到顴骨一樣,連鼻梁上呆闆的黑框眼鏡都遮蓋不住,甚至隐隐約約還能看到上嘴唇青青的胡子,喪氣得像被烏雲團住似的。
身上皺巴巴的褪色襯衫顯得那幾滴鼻血更加紮眼,整個人窘迫不堪。
“魏尋?”診室裡的醫生聞聲也探出一個頭,“你從北京回來了?”
魏尋禮貌問了個好,目光卻無法從唐成安僵住的臉上離開。
他也似乎意識到了什麼,收起原本想說的話。
醫生見到這場面稀奇不已,對着二人開起玩笑:“喲,剛好成安也在哪,你們這一對兒也十年沒見了吧?這是打算回來再續前緣?”
可平常能說會道的唐成安這次竟不自覺向門框外縮了縮,垂着頭想要躲避視線。
“您别打趣我們了,”魏尋走進診室擋住唐成安,看出了她的心思,“還是趕緊幫我看看鼻子吧。”
直到魏尋從身邊走開,唐成安才敢擡起頭偷眼看他。
診室裡醫生照常拿起電筒檢查魏尋受傷的鼻梁,明明隻有拇指大小的電筒卻刺痛了唐成安的眼睛。
唐成安确定眼前的人就是魏尋。
因為男人鼻梁上曾經被她用筆誤傷,後來變成那塊像痣一樣的黑點還清清楚楚地留在臉上,她不可能認錯。
雷醫生是位穩重老成的醫生,自然不會亂點鴛鴦譜。
能說出那句玩笑,無非是因為唐成安曾經幹出的那件在南州十年也過不去的破事。
故事的主角正是眼前這位久别重逢的天才少年——
這位唐成安轟轟烈烈的初戀。
唐成安不敢再看下去了,轉身背靠門框欲哭無淚。
她從來沒想到,自己的初戀居然以這樣一種天雷滾滾的形式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