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話說的，你自己會信嗎？”

龐懿腳步一頓，張浩楠也停了下來，她轉身看向他，指尖輕輕拉了下他的衣角。張浩楠愣怔，眼眸微垂，落在她的指尖上，喉結滾了滾，問：“你……幹嘛？”

龐懿：“以後要是碰上什麼事了，你一定要跟我說，知道嗎？”

張浩楠張了張唇，想說的話如一根難咽的魚刺那般，卡在喉間。心髒傳來一陣失重感，像剛坐了極速過山車。

龐懿還在接着說：“我知道你已經習慣了一個人扛掉所有的困難，不跟别人說。但我覺得，我們的關系不是很要好嗎？為什麼你不能告訴我，讓我也想辦法來幫你呢？”

張浩楠不知道從哪說起，許久後，隻是吐出一句“你都知道了？”。

龐懿還在氣他不跟自己說。

“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龐懿鼻子一酸，淚水從眼眶裡掉了出來，她蹲在地上，将腦袋埋了進去，“因為你什麼都不跟我說，你都不說，我怎麼知道你到底開不開心！現在你連被人欺負了也不告訴，你這樣隻會讓我覺得，你根本沒把我放在心上，你根本就不在乎我。你根本就不知道，你在我心裡……到底有多重要！”

張浩楠在她身旁蹲下，擡起指尖想摸她的腦袋，但那刻，他覺得那樣不夠，他隻想抱抱她，于是他将縮成一團的龐懿攬進懷裡，掌心輕輕拍着她的背。

“對不起，我以後一定都跟你說。”

龐懿頂着一雙哭得紅腫的眼看他：“你說的？”

“嗯，我說的。”

“那你先告訴我，到底是哪個沒長眼的在嫌你胖！”

“我們班那個瘦得跟杆似的腦殘。沒事，我和李問棠已經教訓過他了，他現在也不敢對我怎麼樣，你就放心吧！”

龐懿撇撇嘴，又問：“真的嗎？”

“嗯，我把他告老師那去了。”

“然後呢，你們老師怎麼處罰他的？”

“讓他掃了一星期教室。”

龐懿炸毛了：“就這？這也能算處罰？”

“當然是因為我大人不記小人過。”

“你還是太心善了。”龐懿吸吸鼻子，說，“要換作是我，我得想個兩全其美的辦法，既要讓他吃點苦頭，又要讓他有苦喊不出來！還有，我必須得打他一頓，太欠揍啦！”

“你這樣太暴力了。”

龐懿揮舞着拳頭，表情裝得很兇狠：“誰叫他欺負你。欺負你的人就得先挨降龍十八掌，信不信我直接扇飛他！”

張浩楠笑着看她鬧：“不能這樣。在學校裡老師會處理好這種事情的。況且，打人就是你不對了，到時候有理也說不清楚。”

“我就是氣不過嘛！他這麼讨厭。”龐懿摸摸他的臉頰，又說，“張浩楠，你要是能自私點該多好，這樣就沒人可以欺負到你了。”她還有句沒說：你總這樣，我會心疼你的。

“可我不想當個自私的人呀！我光明磊落，又沒做錯事，我為什麼要怕他。更何況減肥是我一個人的事，跟他或者……其他人都沒關系。”張浩楠率先起身，朝她伸出手，“蹲累了吧，先站起來。”

龐懿被他扶着站起來，心情也好了許多。她看了眼張浩楠，又說：“以後被欺負了不要一個人憋着，你得告訴我，聽沒聽到？”

張浩楠腦袋朝她靠了靠，側眸看她，笑着回：“知道了，我以後什麼事都先第一個告訴你，行不行？”

龐懿愛惜地摸了下他自然卷的頭發，也笑着回他：“這還差不多！”

-

張浩楠也沒想到，他的磨難竟然來得那麼快。

學校為了讓壓力大的高三年級在首考前能夠放松，特意組織了一場籃球比賽。張浩楠作為4班的替補隊員，在他們隊的主力被對方一個暴扣球傷到後，成功頂替上位。他從前并沒有在校級正規比賽中上過場，所以此刻動作僵硬，反應也很遲鈍。

結果就被對方慣犯的一個肘擊給撞出了場外。

他的右臂骨折了。

龐懿和晏為貞都是在第二節下課後，才從别人口中得知了這個消息。龐懿急得想當場飛去醫院，但想起接下來還有兩節選課後，才不得不将自己的情緒藏了起來。

晏為貞第三節課在四班。

下課後，她準備去張浩楠的位置上幫他收拾作業。卻沒想，先聽到了一句不緊不慢的嘲諷：“我說張浩楠這人也挺逗的，我就說他一句‘太胖了’，他就跑去減肥。結果瘦下來後竟然這麼虛，那人就這麼輕輕一推，他就摔了個右手骨折。我真服氣了……”

“他還天天跟五班那個……叫什麼龐懿的走在一起，他也配！不過那個女生長得不錯，改天你陪我去認識認識。”

晏為貞聞言，蹙起眉心，繼而朝聲源處望了過去，那人還在跟朋友蛐蛐張浩楠，她有些忍不了了，捏緊拳頭沖到他的面前。

“你憑什麼嘲笑别人？”

“不是，你誰啊，别多管閑事！”

“我問你憑什麼說别人壞話！”

那人輕笑一聲，又說：“關你什麼事？”

晏為貞心裡冒着火，一把揪住他的頭發，直接問候他：“我管閑事？張浩楠是我朋友，你說我有沒有在管閑事！我看你才是真的閑，你媽最近是不是給你吃太多鹽了，讓你這麼閑得慌。你要這麼有空，不如去看林黛玉夜闖花果山，西門慶調戲貂蟬，孫悟空暴打奧特曼，這些故事都他媽比你好賣。你也真把自己當人看，以為地球少你一根細竹竿就不轉，我真想直接往你身上丢雞蛋！”

“臉比牆都厚，嘴比屎還臭。全身上下都是盜版，還這麼不知天高地厚！張浩楠不配，難道你配嗎？你家窮缺愛，自卑泛濫，眼饞白富美，嫉妒富二代，做夢想當高富帥，結果是個屌絲窮光蛋！乞丐看到你這沒用的垃圾，都得拒之門外！”

“以後再讓我聽見你說别人……不對，說我們張浩楠的閑話，信不信我一腳把你踹出太平洋外，讓你這輩子沒爹疼沒娘愛，天天翻垃圾桶找剩飯，睡在天橋底下蓋麻袋！”晏為貞揪着他的發根，罵紅了眼，“别以為我治不了你……我一腳就能把你腿踢斷！”

有人拉開她的手，強行将她和那個男生隔開，晏為貞逼迫自己冷靜下來，緩緩沉出一口氣，看向那人，是梁悟同，他正擔心地看着她：“發生什麼事了？有話好好說。”

晏為貞還是沉不住那口氣：“跟這種人沒什麼好說的，他觊觎龐懿，欺負張浩楠，我真想一巴掌扇死他！”

那個男生也很生氣，指着她的鼻子，還想說什麼，但下瞬，一個籃球朝他的腦袋砸了過來，他疼得驚呼一聲，回頭朝身後看去：“他媽誰啊！不長眼嗎！”

“不好意思，隻是想送我的球先回座位，誰知道你剛好站在那裡。你擋着我的球了，不知道嗎？”李問棠懶散地走進教室。

那個男生聞言，身形一頓，晏為貞趁機一腳踹在他的腰上，他不可控地朝前沖了幾步。不知被誰絆了一跤，他一頭撞進了垃圾桶裡。片刻後，偌大的教室裡爆出一聲尖叫。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