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湘玉又将瓷片往深處劃了一下，幾乎可以看到裡面的骨頭，她抖着嘴唇，冷聲道：“你知道，我最不怕的就是死亡，所以，别試圖操控我。”

巫岷忽然問道一股血腥味，黏糊糊的液體沾濕了他的袍子，他低頭看，劉湘玉的手腕處居然憑空出現了一條深可見骨的疤痕。

他用力撕下一角衣服，為她包裹起來，臉上的表情嚴肅凝重。

“怎麼回事？”

巫岷推算一番，這次竟是大兇之命格。

他在地上畫了一個陣，卻怎麼也算不出來，在第三次失敗後，他猛地吐了一口血，似乎因自己隐隐窺見的天機而更加疑惑。

孤星錯落，非此間人，魂靈無歸。

【你想要什麼，我們可以平等交換。】

那聲音似乎有了一些人情味。

終究是系統敗下了陣，雖不知它到底有何陰謀，劉湘玉還是卸了一口氣，她冷靜道：“我可以甘願當工具人，完成你所有想讓我完成的事情，但完成後，我要回家。”

【你已經死了。】

“我隻要回家。”

她執拗道。

“我要去找我的母親，她在等着我。”

“誰在等你？”

巫岷湊近去聽，劉湘玉卻又不說了。

【好，我的名字是隐岐，從現在起，我們就是合作夥伴，你幫我做事，完成後，我送你回家。】

劉湘玉低頭，“我的母親好不好，我要告訴她一定得等着我。”

隐岐不明白，他隻是個系統，何況劉湘玉已經死了，為什麼死了的人重新來一次還有如此深的執念。

如果說是養育之恩，那這一世的甯安柔不也是她的母親嗎？

“我媽媽不喜歡一個人待着，你答應我，做什麼都可以。”劉湘玉道。

隐岐卻可以聽明白這句話，一條紅繩出現在劉湘玉的手腕上。

【平等交易，日後我便是要你死上一回，你也要死。】

劉湘玉摸着手腕上的紅繩，“你若騙我呢？”

【你我綁定契約，若未完成任務便死亡，我也活不了。】

夢裡過往不斷，劉湘玉始終在被逼着做選擇，良久她終于睜開了眼睛。

劉湘玉的手腕已經被包紮過了，可是還在往外冒血，她道了聲：“謝謝。”

巫岷聞言很是感興趣，搖着手裡小鈴铛，笑容不似作假。

“小劉大人，你居然對一個兇手道謝，但你好像沒有被我的幻境困住。”

“大人您的本領才是通天。”

他不理會劉湘玉的冷嘲熱諷，繼續道：“被别的東西困住了，稀奇，你手上的傷便是這樣來的嗎？”

巫岷的眼睛黑沉沉的，像是能把人看穿一般。

可劉湘玉卻是出乎意料的平靜，甚至連手腕上的傷口都不覺得疼了，她摸了摸，明明是深可見骨的傷口，現在卻像是被淺淺蹭了一下。

旁邊躺着一個人，身體詭異的折疊在一起，劉湘玉湊近了才看出這是一個木偶——劉山五。

那木偶站了起來，先是僵硬的動了動脖子，然後沖劉湘玉一笑，轉而又恢複了一個正常人的樣子。

“小劉大人，看我做什麼？”

巫岷的十指上下起伏，木偶人跟着來到了他的身邊。

劉湘玉先前一直懷疑這劉山五是巫岷，而他的妻子是木偶人，可她完全忘了趙無名對自己說的那句話。

巫岷做的人偶是完全看不出來的，而那牛嬸也是他刻意僞裝出來的。

“你還沒見過小可吧？”

巫岷态度松弛自然，全然把劉湘玉當做了自己的多年的好友，他站起身來，比旁邊的劉山五高了一個肩膀不止。

鈴鈴，鈴鈴。

林子的暗處裡跑出來一個羊面牛身的怪物，它的脖子上套着一條繩索，拖着一個黑黑的陶瓷罐子，裡面插着已經腐爛的斷肢殘臂。

仔細看去，還可以在這張羊臉上看到人的影子——有點像暗室裡見到的白術嚴。

五官就像拼湊縫合上去的一樣。

小可趴在地上，親昵的蹭了蹭巫岷的腿。

巫岷的唇色極豔，眼尾也時常泛着紅，他将罐子裡的骷髅掏出來，欣賞了一番後搭在自己的肩上，坐在那東西上面。

“你知道這是誰的頭嗎？”

劉湘玉沒功夫随他閑扯，不耐煩道：“死人的。”

不知道這話哪裡取悅了巫岷，他又笑個不停，他将裡面的殘肢摔到劉湘玉腳邊。

“還有這些，你們要找的胳膊腿，可是爛的有點醜了。”

這樣的場面實在駭人，劉湘玉強忍住喉間的嘔意，往後退了一步。

她問：“趙無名他們呢？”

“自然是進入幻境了，小劉大人，不如我們玩個遊戲，你若赢了，我便不殺你。”

巫岷鬼魅似的身影忽然閃到了劉湘玉的身後，抓住她的手腕，将包好的布扯下來，沖着她的傷口看了一會，忽然笑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意味不明道：“膽子也大。”

劉湘玉答：“将死之人，半腔孤勇。”

“呵，半腔，我瞧你是滿身反骨。剛好我會點占蔔，若你女兒身的身份暴露的話，确實會死，欺君之罪誅九族。”

劉湘玉沉默片刻，也不去想巫岷是如何發現自己的身份的，或許是在幻境中發生了什麼，又或許是他早就發現了。

“那便一起死，你以為你就能活嗎？”

“那便看我想不想活，小劉大人，那顆頭顱是你們先帝齊臨生的，連皇帝我都殺得，還有什麼能困住我？”

劉湘玉張張嘴，民間不是傳皇帝齊璟弑父殺兄登基的嗎？

巫岷卻笑的更高興了。

“瞳崖那徒弟應該認我為師父才對。”

劉湘玉打不過他，又不能輕舉妄動，被迫跟個傻子似的聽他叨叨，想着日後還是要練練武功才行。

“齊臨生是死有餘辜。”

巫岷訝異了一刹，卻又很快恢複過來。

“他的确活該，但你這樣說，不是有悖君臣之禮嗎？”

“從我上任的第一天起，你就該知道我存了挑釁之心，不是嗎？”

呵，難怪齊璟要跟在她身邊。

“唔，熟悉的感覺，還是與之前一樣，我以為你肯定會變了。”巫岷笑道：“所以我替你隐瞞秘密。”

瘋子，再胡亂說些什麼話。

“我之前并不認識你。”

“誰知道呢，或許是上輩子。”巫岷從懷裡拿出一朵牡丹花遞給她：“鮮花贈美人。”

劉湘玉并沒有接過，她握着手裡的彎刀，心想趙無名他們怎得還不來，這巫岷扯東扯西也不知要做些什麼。

巫岷輕聲笑着：“這般無情。”

劉湘玉煩得很。

“隐岐，有沒有什麼道具能直接殺了巫岷？”

隐岐：……

【此人身上還有西郊相關的秘密，你的積分并未達标。】

“如若趙無名他們一直不出現，我知道後能不能殺了他？”

【……獨立任務，完成方有獎勵。】

“你與白術嚴是故友，想來這西郊的墓碑也是你親手所刻，隻是你為何這樣做？”

巫岷的手裡玩着一個木偶人，反問：“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是你故意讓我看出來的，你若不想讓我知道，我也不會注意到劉山五的妻子才是你，”劉湘玉坐直身子，盯着他道：“所以，這便是你原來的樣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