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的擺設都還原了現場,再往裡走便是一室的兵器,各種各樣的瞧的人眼花缭亂。
這案子過去許久,有什麼證據肯定也早沒了,劉湘玉自然沒指望能從案發現場發現什麼,她在那長矛處站定,道:“便是這個?”
“沒錯,安平客得了這東西便愛不釋手,幾乎日日夜夜都要抱着。宴會上,他就是用這把長矛刺進去的,他當時坐在這裡,說了一會話後就突然起身了,說要耍一段,之後就……”
梁竟則剩下的話沒有說完。
劉湘玉聞到一股若有若無的香味,她湊近那把長矛,在那木杆上聞了聞,可那味道又不見了。
她皺着眉,離遠了些,味道又有了。
“阿頌,你來瞧瞧這長矛,我怎麼總覺得有股香味,可湊近了又聞不到了。”
趙無名站在一旁的雕花梁柱上,他的手在上面敲了敲,聽見劉湘玉的喊聲後便走了過去。
“什麼香味,”梁竟則也湊近聞了一大口,有些奇怪:“沒味道啊,離近了沒有,離遠了也沒有,這屋子該打掃了,一肚子灰塵味,嗆死人了。”
這長矛的柄是用上好的花梨木做的,隻是這木頭上的香味已經有些淡了,趙無名指了指那處的梁:“可能是那柱子上的一小塊雕花紫檀木的味道,這花梨木太過清幽,可能被壓過去了。”
劉湘玉又走過去,果然香味欲濃,她還是搖頭:“是這長矛上的香,離得不遠不近才能聞到,隻有一點點花梨木的味道。”
“你之前買的那香是什麼味道?”
趙無名突然道。
劉湘玉睜大眼睛,茅塞頓開,“對!就是這個味道,很是相似!”
“我給你的刀呢?”
劉湘玉聽話的将彎刀遞給他,又掏出一塊潔白的帕子接着,趙無名拿着刀在木柄上刮了幾層,就見裡面鮮紅的木材像是浸了血一樣,香味愈發濃烈。
“好,好香啊……”梁竟則有些恍惚的聞了聞。
趙無名削了一小塊木材下來,早已被熏得頭暈眼花,好在那香味維持了一會便消散了,空氣中又隻剩下嗆人的灰塵味,和淡淡的檀木香。
那管家吊死的地方倒是跟梁竟則說的一樣,房梁過高,凳子過矮,看上去不像是自己吊上去的,安府不是第一現場,可管家是怎麼死的,死在哪裡的?
府上的人一概不知,皆說當日沒有半點不對經的地方,這案子仿佛進了一個死胡同,繩子上綁了一個又一個疙瘩,劉湘玉知道要解開,可她的手被綁着。
當務之急是要把手解開,可沒有人幫她。
劉湘玉将木材包好,又使勁裹了兩層。
見梁竟則還是一臉癡呆的模樣便用力踹了他一腳:“帶我們去下一個地方。”
梁竟則被踹的回神,摸摸鼻子有些尴尬道:“這味道太好聞了,不由得有些發癡了,走走走,去路好府上。”
路上,劉湘玉問梁竟則方才想到了什麼,一臉的癡迷,梁竟則聞言又興奮了起來,道:“反正就是很高興,我成為大祈最厲害的仵作了!”
“你懂得醫術,可有覺得這香有什麼不對勁?”
趙無名道。
“沒有吧,就是比尋常的梨花木濃郁了些,顔色也漂亮。”
“再說了,我又不是調香的。”
梁竟則興沖沖地在前面帶路,劉湘玉二人走在後面,心裡想的卻是同一件事。
“他不會瘋了吧?”
“我瞧着也是,如此興奮,若是那香有問題的話,你我二人為何沒事?”
劉湘玉沉默一會,不知道。
秦儀信的府中女子居多,梁竟則說這些都是他的外室,瞧這站了一長排的女子,劉湘玉心裡有片刻沉默。
十二個,整整十二個。
這是集齊一年的月份好升官發财嗎?
這時一個稍年長的姑娘道:“奴叫一月,大人們可是有什麼吩咐嗎?”
這下不止是劉湘玉,就連趙無名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心道是不是還有二月三月八月之類的。
果不其然,這十二個姑娘就是按月份起名的。
“老爺當日是在書房裡去的,并未叫我們姐妹幾個侍寝。”
“先前發生過什麼?”
一月聽後有些臉紅,支支吾吾道:“前幾天六月陪着老爺。”
“六月姑娘?”
“不是六月,是一月到六月。”
她的臉已經紅透了。
趙無名還在問:“一直在行床笫之事?難怪會說你們家大人縱欲過度。”
“其實,秦大人就是喜歡美人,但為官治理的還是挺好的,公正嚴明,對我們也很好的。”
趙無名冷笑一聲:“他若連這都辦不好,皇上早讓他滾蛋了。”
看得出來,趙無名對秦儀信很是不喜,這書房裡什麼都看不出來,便是一絲有用的東西都沒有找到。
劉湘玉心累,“我是說,你家大人之前去過哪裡。”
“他去花滿樓裡找小滿去了。”
“他常常去嗎?”
“沒事的時候總要去喝一壺酒的。”
趙無名面色愈加不好,冷哼一聲不像話。
或許是覺得自己的官員不務正業,雖說這案件蹊跷,可縱欲過度顯然不假,這份氣急敗壞的心情一直到路好的府中才有些平複。
路好的院子裡果然有被墨水染黑的池塘,聽管家說,路好平日裡就喜歡寫詞作畫,最是欣賞忠貞義勇之俠士,前不久剛得了一副好看的美人圖,聽聞了這美人的故事後便茶飯不思,每晚都要看着美人圖作詩。
俨然已經到了魔怔的地步了。
“大人平時不喜歡我們打擾他,便叫我們都退下了,他那晚喝了點酒,詩性大發,很是興奮,不過我家大人酒量極好,才一壇酒放在平日裡定是不會醉的。”
“不過兩位是不是來過府上,總覺得兩位大人有些眼熟。”
那管家有些别扭的盯着趙無名看了一會,又疑惑地看向劉湘玉。
劉湘玉一頓,否認道:“沒有。”
管家接着道:“第二天我便從池塘邊看到了大人的鞋和毛筆,那是他最愛的毛筆,平時去哪都要帶着,所以是萬不可能丢下的。下人們找了一圈不見人影,我便擔心大人是不是跌進去了,找人一撈,果然是大人的屍體。”
管家哽咽着,一邊歎息一邊抹淚,“幾位還要去大人的房間看看嗎?”
“是什麼畫竟能叫路大人癡迷至此啊?”
梁竟則在一旁好奇道。
“應該說是一對畫,男的是鴻熹年間的一位皇室貴族,後來聽說被除名了,連族譜都沒上,可我家大人常說他有風骨,是正人君子,具體什麼事我也不清楚。叫什麼我也不記得了,那女子是一名琴師,聽說他們是夫妻。”
“琴師?你家大人喜歡彈琴嗎?”
幾人說着便到了,管家一把推開門,指了指那牆上的兩幅畫:“這就是我家大人最喜歡的兩幅畫。”
“啊!我想起來了!難怪覺得兩位大人眼熟,這畫上的人和兩位有些相似呢!”
劉湘玉望去,蓦然怔在原地,坐在石頭上撫琴的女子帶着面紗,可那露出來的眉眼竟與她有九分相似,她又去看另一幅畫——那畫上俨然是趙無名!
“可是這也太像了!你家大人莫不是被騙了吧,這畫上的兩人分明就是我身邊的這兩人啊。”梁竟則一臉失望,“不過劉湘玉,你若這身打扮也看不出來你是男子。”
“當不是!就隻是長得像罷了,說不定是兩位大人祖上的什麼親戚,您看這落款分明就是二百多年前的了。”管家反駁道,“對了!我想起來了!這畫中的男子叫做齊隐,這女子叫滿娘!”
齊,齊隐?滿娘?
劉湘玉細細觀摩着畫,手撫上宣紙,是巧合嗎?
“你說他叫什麼?”趙無名死死盯着畫上的男人。
“原先叫齊隐,可後來被貶為庶人就自然不能用皇室的姓了,好像叫……”
“隐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