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說不能喝?”
齊瑾自始至終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裡,平淡的像一座石像。
梁竟則尴尬的摸了摸鼻子,道:“你說皇上知道他們這樣嗎,一個個官場上都挺能裝的,誰知道私底下竟是吃喝嫖賭一樣不落的人渣。”
“其實也能理解,皇上要真的事無巨細,怕不是要累死,就拿我上陽郡連環殺人案一事,幾位大人的屍體都臭了,皇上才剛剛知道,死的還是官大的,但凡是個無權無勢之人,想來這消息也根本不會讓皇上知道。”
“不知道這些當官的都是什麼心思,嘴上說着怕皇上操勞,實際上卻最喜歡陽奉陰違,覺得自己個頂個地聰明。”
“暗月隊落魄了?”
梁竟則嘴裡叨叨不停,一字一句吐槽在齊瑾的心窩子上,叫他覺得自己更像個小醜一般,如果不是他身份隐秘,齊瑾幾乎都要懷疑梁竟則知道他是皇帝才故意說的這些話。
“你話太多了,别忘了是來幹什麼的。”幾乎是咬牙切齒的滋味了。
“若是罪孽深重,那鵲橋可載得動?”
就在二人拌嘴的時候,一道冷冽的聲音不大不小的傳過來,打破了這一室的吵鬧。
洛女忍不住捂嘴笑道:“原來是你啊,我就說怎麼少了一個人的罪呢。”
孟起。
正是齊瑾欽點的新科狀元郎,不論是文章還是史論都是榜首,就在上個月,他剛剛委派孟起前去治理水患并徹查赈災銀被劫一案。
這人從來就一直縮在角落裡,沒說過一句話,甚至扔掉臉譜後都是背對着所有人的,實在是太沒有存在感了,若是他不說話,恐怕還沒有人能發現他。
他此時不應該在江浙一帶嗎?
齊瑾疑惑着,便聽到有人叫嚷:“那你倒說說自己有何滔天大罪?”
他當即黑了臉,這是什麼值得攀比的光榮的事情嗎?
孟起平靜道:“江浙水患,自上而下逐級分割銀兩,屍橫遍野,唯瞞陛下。另有阿芙蓉,食之上瘾,愈瘾欲衰,摻于藥物食品中将其低價販賣給平民。而後推廣引入京都,美化其為靈丹妙藥,包治百病,食之可享極樂,令其上瘾之後提高價格,壟斷販賣。”
“你是要滅了大祈嗎?”齊瑾冷聲打斷他。
孟起聽到後便隔着許多人看向他這裡,那眼神裡面包含着許多齊瑾看不懂的情緒,好像又不是在看他。
隻是下一秒,他便挪開了眼睛,接着道:“千裡之堤潰于蟻穴,欲毀其國,必先毀其民。隻需半年,暴虐四起,民逼東都,起義造反,大祈可亡。”
“便如同九黎一樣。”孟起說完這句話又往齊瑾的方向看了一眼。
殿内沉默片刻,有清醒過來的官員怒罵他是不忠不義之徒,譴責他自私卑鄙。
孟起似乎成了唯一的罪人被千夫所指,而那些和他一樣的罪人卻搖身一變,成了正義的使徒,齊瑾看的惡心,他死死握緊拳頭,壓抑的指間發白,眼中黑騰騰的殺氣四起。
“你們有比我好到哪裡去嗎?”
孟起笑得雲淡風輕,那身黑袍在他身上卻看不出陰沉,反而襯托得他更像誤入凡塵的谪仙。
“諸位大人作惡多端,孟起可比不得,貪污災銀的不是我,因我方才那段話心動的也不是我。你們猜,會不會有人這麼做?”
他端起茶盞,起身,然後松手。
茶杯應聲碎裂。
“還有躲在暗處的老鼠沒來呢。”
“你……”
齊瑾一開口,就被梁竟則按住了肩膀,他的嘴巴死死被捂住,清甜的橘香味傳來,他聽到梁竟則道:“忍一忍,到時候我們告訴皇上,都砍了他們的頭,但是趙無名和劉湘玉還沒找到呢。”
齊瑾清醒過來,嫌棄地拍開他的手,轉身的時候才注意到他的發帶不知道什麼時候扯了下來,細碎的劉海遮住了他眉心的花钿。
“蓮花花钿,你什麼時候弄得?跟小姑娘一樣。”齊瑾嫌棄地躲遠了些一聲,不忘嘲諷。
梁竟則摸了摸自己頭上的印記,不再言語。
似乎是被孟起的話取悅到了,洛女消失前無比興奮道:“無罪者不登鵲橋,有罪者可享極樂!”
片刻間鵲橋坍塌,殿内的場景千遍萬轉,濕冷地陰風湧入,電閃雷鳴,暴雨傾盆,天地間陡一旋轉,他們處在了一個破舊的寺廟裡。
廟裡高聳入雲間的佛像将他們襯的渺小,地上開滿了蘭花,停停頓頓的木魚聲響起。
濃郁的花香侵入,霧蒙蒙的滿眼紅,金光乍洩,那滿殿的佛像眼含貪欲,伴随着女子的輕喘,引人無限遐想。
佛陀呢喃的聲音空曠哀靈,細聽下去,似乎有女子的哭聲,她面向佛身,緊緊環抱住,她親吻摩挲。
那女子笑的邪魅,身體跟随者木魚的聲音放縱,伴随着一聲聲嬌啼,那些佛像金身碎裂,竟緩緩拖住了女子的身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