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安珩疼的想把自己的心挖出來。
有情人互相殘殺,見面不識,似乎才是世間最有趣的事。
那團白色的靈魂飄到玉人京身邊,似乎想擠進巫岷的身體,嘗試了幾次都被彈得老遠,甚至越來越弱。
劉安珩将他的靈魂收起來,卻發現這半魂離體許久,已經不能很好的融合了。
腦子裡的兩個小人掙得你死我活,一個是穿着校服的十八歲的自己,另一個是曆經百世保留着齊隐容貌的自己。
他被吵得頭疼,索性又将那半魂抽離出來,獨自欣賞着這場殘殺。
“劉安珩的靈魂似乎出了問題。”
趙無名拉過一旁臉色慘白的劉湘玉,他逡巡周圍,似乎在尋一處幹淨的地方,可所望之處皆是屍體,殘殺,血流成河。
他将人扣在自己的懷裡,隐忍的一路的情緒再次被強壓下去,趙無名感覺自己也要瘋了,巨大的精神壓力下,他竟生出了一種詭異的,令這個世界滅亡的想法。
如果,一開始便不存在。
皮肉撕扯的聲音,将死之人的慘叫,濃重的血腥味,漫天的火光,沒有一個不是他喜歡的。
玉人京開始還能喊巫岷的名字,可他沒有半點反應,不知道是不是累了,或者太疼,玉人京便不再說話。
她等待着死亡,閉眼之前有些後悔,好像是自己的一意孤行害了巫岷。
害了所有人。
巨大的愧疚壓得她喘不過氣來,以至于被剝皮的痛感都令她感到快意,直至完全沒有了意識。
趙無名這樣想着,臉上卻是出乎意料的平靜,耳邊女子的慘叫聲愈發微弱,他有些麻木地張了張嘴,再看到玉人京的時候,她已經變成了一個血人。
以及巫岷手上的,那張完整的皮。
眼裡酸澀的很,趙無名說不上自己哪裡難受,懷裡逐漸變得濕漉漉的,灼熱潮濕的溫度總手中傳來。
他不敢低頭去看,劉安珩虛弱地癱倒在地上,譏笑他不知天高地厚,那可恨的模樣是與他如出一轍的臉。
“趙無名,你怎麼不敢看你懷裡的人呢?”
血淋淋的肉團回抱住他,劉湘玉沖他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齒,臉上的血塊便随着她的的動作掉到地上——她沒有了皮。
變的和玉人京一樣。
趙無名倏地紅了眼眶,他顫抖着手,不敢觸碰劉湘玉。
“阿頌,你怎麼了?”
劉湘玉依舊笑着,她的胸口空了一塊,看不到正在跳動的心,得不到趙無名的回答,她似乎很焦急,身上的血淌了一地,臉上滿是不解和擔心。
而後他便墜入了一片黑暗。
劉湘玉,趙淇風,齊瑾……所有人都死在他的面前。
趙無名捂住胸口,猛地噴了一口血,他不敢握住劉湘玉,怕弄疼了她。便想要把自己的心挖出來給她,他不停撕扯着衣服,已經聽不到任何聲音,着魔一樣。
那口血噴在自己的臉上,趙無名還在不斷嘔血,便是怎麼也止不住,他像是看到了什麼害怕的東西,臉色變得蒼白,嘴裡的話連不成一條句子,隻能聽見斷斷續續的“玉娘”兩個字。
“趙無名,我在,你清醒一點……”
劉湘玉不知所措地攬住他,試圖用帕子止住他的血,卻沒有任何效果。
趙無名的神情那樣痛苦,看上去就要死了。
大滴大滴的淚水砸在趙無名的臉上,耳邊吵鬧的聲音忽然沉寂下去,他聽到了抽噎的哭泣,害怕的,擔憂的。
那樣清醒的,可怕的夢。
趙無名大口呼吸着,他仰躺在劉湘玉的懷裡,動作輕柔地替她擦去了淚水,扯了一個笑。
“對不起啊玉娘,吓到你了。”
他第一件事便是給劉湘玉道歉,責怪自己的突如其來的瘋癫吓到了劉湘玉,他叫劉湘玉不要怕自己。
“我會保護你的,一直,永遠。”
劉湘玉紮進他的懷裡,哭的力氣都沒有了,相同的默契并未讓他們提起剛剛的事。
一個不敢說,一個不敢問。
她想出去,她想出去,她想出去。
“滿娘喜歡的是劉安珩的半魂,也就是原本的他。”
原本的,那個純善的,第一次進入這個世界的劉安珩。
局外人看的清清楚楚,偏偏被困的隻有他。
“但他自己并未意識到……”劉湘玉不知道該歎世事無常,還是該罵劉安珩自作自受,“他再一次殺死了滿娘。”
巫岷手裡捧着一顆心,剛挖出來的,玉人京的心髒。
劉安珩這才感覺自己心裡舒服許多,他将這顆心髒切了一角,扔進了棺材裡。
那個半魂安靜了許多,它待在玉人京的身旁不再動作,更像是一場無聲的哀悼。
“你便是我,出去了一些日子就不認主人了嗎?”劉安珩看着自己的半魂,它很像個人。
“小玉。”
劉安珩愣了一瞬,似乎是不可置信。
那半魂突然發出聲音,清脆的,真誠的,懵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