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沉默片刻,自我和解道:“算了,随他吧。”
齊瑾多想也說一句,也随随他不行嗎。
然而被支配的恐懼令他躲過了皇帝的眼神,他忍不住抱住趙無名的胳膊,說:“天殺的,父皇該不會想把這王子許給我吧?”
“我可不喜歡男的,我喜歡像母後這樣的女子。”
趙無名用一種看智障的眼神瞥了他一眼,然後抽出自己的胳膊,默默離他遠了點。
“聽說曲布王子是豊國第一聰明人,不僅儀表堂堂,貌比潘安,就連這才學也是一等一的好。”
齊瑾提心吊膽。
曲布上前,一手貼胸屈膝下跪,脊梁卻挺直着看向皇帝,脆生生笑道:“小臣惶恐,不過是些誇大罷了。”
齊瑾瞅他一眼,沖他哥小聲哼哼:“我看他一點都不惶恐。”
“小臣聽聞太子殿下聰慧非常,才高八鬥,不知可有幸以文會友,切磋一番?”
趙無名頭都沒有擡一下。
齊臨生呵呵笑兩聲,“王子可有婚否?”
“并未。”
“那正好,後日賞花詩會,來者皆是我朝的青年才俊,曲布殿下可切磋個夠,若拔得頭籌,朕另有獎勵。”
齊瑾松了一口氣。
“這幾日可讓二皇子帶着殿下到京都各處玩樂一番。”
曲布有種被安排的迷茫感,他一手拿着冰糖葫蘆,一手握着撥浪鼓,身上還挂着各式各樣的小玩意。
就是不知道為什麼,這位二皇子看上去有些生氣。
脾氣這般不好,還不如太子殿下呢。
“為何齊璟不跟我們一起出來玩?”
“他?”齊瑾冷哼一聲,不爽道:“他估計在冷宮躲清閑呢。”
“你跟齊璟的性子差這麼多嗎,我跟我妹妹也是雙生子,但也沒你們這麼天南地北。”
曲布的中原話說的不利索,齊瑾聽着難受,眼下更是煩躁。
兩國聯姻,豊國有心将他們的公主嫁過來,并表示願意同大祈結百年之好,而聯姻的人選必須是皇帝的嫡子。
也就是雙子之一。
豊國屬意人選是齊璟。
齊瑾不勝其擾,連帶着對曲布也沒什麼好臉色。
冷宮凄清,趙無名匆匆趕來時便見到了那個熟悉的神影,他解下自己的披風,不經意的一眼對視讓他的步子也慢了片刻。
趙無名想要說些什麼,那雙眼睛的主人卻扭頭離去。
而後過了兩秒,她轉身,瞪大了眼睛,唇邊溢出驚喜的笑。
劉湘玉向他奔來。
趙無名張開手臂接住她,回憶起那日的棋局。
“齊璟,你可以将這裡當成你原本的人生,如果你将一切都改變了,那麼未來也會改變。”
二子對峙,竟分不出那邊更占上風。
趙無名的手微微顫抖,“何解?”
“重得圓滿,這本來就是你的結局。”梁竟則看向他,“如果這次你還是殺了劉湘玉,那你們之間的緣分便會徹底斷了,你依舊逃脫不了短命的詛咒,大祈也會消失。”
“對于你們這些人而言,我們算什麼?蝼蟻,木偶,又或者是你們手裡完成任務的工具,甚至我們自以為的身份和認知也是被賦予的?”
梁竟則想了想,真誠又殘忍地說道:“對。”
“我曾經想要毀滅這個小世界,然後我就能出去了,雖然會受點傷,但結果總是好的。”
他陷入了回憶,将自己那份名為驚詫的恻隐之心剖析而來。
“我的靈魂曾附着在一名早夭的孩童體内,他的父母悉心照料我數十年,因着那邊的口味習慣,他們總愛在菜裡放很多辣椒,我起初并不能吃辣。”
“可我現在會下意識地往菜裡放些辣椒。”
趙無名的笑很苦,他說他是‘虛僞的聖人,假惺惺的慈悲和真心實意的自私。’
梁竟則并沒有否定。
“除此之外,你的弟弟齊瑾救過我一命,我還未還他恩情。”梁竟則對上趙無名疑惑的眼神,笑道:“他用他自己的往生求我救你。”
趙無名呼吸一滞,捏碎了手中的棋子,他沉默不語間又聽到梁竟則說:“所以往後的這幾世,都沒有他。”
他似乎聽懂了梁竟則的提醒,隐晦難懂的提示讓他知曉了什麼,似乎有一張大網将他捆住,呼吸不上來。
他聽到自己沙啞的聲音,在說:“所以,這才是第一次。”
“初識,原原本本屬于你的世界。”
風聲停滞,萬物皆歸于寂靜,梁竟則說的更加直白:“在成為劉湘玉之前,她将次次死在你的手裡。”
“所以,救我弟弟的方法就是在她成為劉湘玉之前殺了她。”
“可是,我弟弟是要活的,劉湘玉也不能死。”
“所以...”
趙無名低着頭,叫人看不清他的眼神,他忽然輕笑一聲,手腕翻轉間用袖中的碎片劃破了對面人的喉嚨。
“你去死好不好?”
溫熱的鮮血噴濺在他的臉上,趙無名笑的癫狂,充紅的眼睛滿是玩味的盯着他,叫道:“劉、安、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