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瑾挑眉,嘴角依舊保持着笑意:“本殿有何懼怕之物啊?”
“你從小嫉妒齊璟與我相交甚笃,不解為何你們明明才是血親,他卻對你們這般冷漠生疏,殿下,你害怕他離開。”
“你害怕他同我一起離開。”
“有趣。”
齊瑾放下手中的玉葡萄,歪了歪腦袋,說:“想來,那個孩子在你眼裡比我哥還要重要了。”
“巫岷,告訴我,你們到底是誰?”
“不知是我哥太過自大還是因為不在乎,他從未在我面前掩飾過什麼,我可以接受他同我不親近,但是巫岷,我決不允許他将我當做一個工具。”
直到此時,巫岷才知齊瑾心思敏感,竟将此事藏了這麼多年,如果不是這次趙無名突然離開,想來他還會繼續裝傻。
巫岷勾出一個勝利者的微笑,也同樣逼迫他将從自己那裡搶來的東西還回去。
“殿下,那孩子在哪?”
聰明人之間的博弈本就是針鋒相對,齊瑾心思細膩,一旦有了疑慮便不會輕易消除,他疑心梁竟則的嘴裡有幾分真話,同時又不可避免地将他從自己身邊劃分出去。
“你覺得我會害趙無名?”
齊瑾并不理會梁靜則的質問,他轉過頭閉眼假寐,心中卻如一團亂麻,叫人愈發煩躁。
頭頂忽然灑下一片陰影,上方灼熱的視線實在令人不安,齊瑾掀開眼皮,目光冷漠地看着梁竟則。
許是被他這幅樣子激怒了,梁竟則也沒了笑臉,譏諷道:“趙公子,你還真是翻臉不認人。”
齊瑾站起來轉身就走。
梁竟則急忙拽住他的胳膊,又道:“前幾天在幻境中,我見過公主。”
世事難料,傳聞實在誤人。
被豊國百姓奉為神女,他們口那個體弱多病,貌美多才,天生患有心疾的公主正同他們一起烤羊排。
她的臉上覆着一層藍色的面紗,從那雙透亮清澈的眼睛不難看出是個美人。
齊瑾機械地嚼着兔肉,想着,美貌不假,卻不像個體弱的。
他看了眼辛朗頌格身旁的豹子,又看了眼她肩上的海東青,想到她方才那般威風凜凜策馬奔馳的模樣,實在無法将她同那個病弱溫順的公主結合在一起。
哪家的弱女子能背着大半隻羊騎馬。
沖擊實在太大,以至于齊瑾到現在還未緩過神來。
“它叫鐵飛沙,你很喜歡它嗎?”
“我的馬也有名字,它叫梨花,是馬場裡最烈的馬。”
齊瑾指了指那隻海東青:“那它叫什麼?”
“還沒有名字。”
辛朗頌格摸了摸那隻豹子的頭,笑道:“你們見了飛沙都不害怕,中原人膽子這麼大嗎?”
梁竟則似乎是餓狠了,抓着羊腿就往嘴裡送,支支吾吾的叫人聽不清他說了什麼。
齊瑾不知道說什麼,幹巴巴的誇贊道:“公主才是女中豪傑。”
辛朗頌格将身上的裙子随意卷了卷,她懶散地靠在飛沙身上,烏黑的頭發垂在地上,說話的時候手腕上的鈴铛清脆作響,恣意的不像個公主。
“你們不是豊國人,現在也不是在宮裡,便不要叫我公主了。”辛朗頌格頗為熱心腸的割了一大塊羊腿塞到齊瑾手裡,笑的明媚:“前幾日答應了梁大哥要來的,不過我有一點不明白。”
“你們沒有吃食水壺,也沒有馬車,身上幹淨無塵,所以你們是怎麼來這的?”
“不知道。”梁竟則擦了擦手,回以微笑:“你知道我們走哪條路回去嗎?”
辛朗頌格收了笑,她翻身上馬,将匕首扔在地上,邊說道:“往西走就能出去了,要是被狼吃了,過兩天我為你們收屍。”
“作為報酬,你便為我的海東青起個名字吧。”
公主将目光放在齊瑾身上,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齊瑾被那灼熱的眼神盯得不自在,随口應道:“如意。”
公主喊了聲如意的名字,高興的走了。
“趙熙!”她忽然返回來,縱着馬來到齊瑾面前,她忽然用鞭子挑起齊瑾的下巴,低頭注視着他,笑道:“我以前見過你。”
從未有人對他有過如此不得體的舉動,齊瑾反應過來後退後一步,臉上保持着得體的微笑:“公主許是記錯了,某并未出過聿朝,從何見過公主?”
“下次見面别喊我公主了,我有個中原名字,叫... ...”
大漠沙塵四起,他隻能聽到呼嘯的風聲,梁竟則的身影漸漸消失,辛朗頌格的嘴一張一合,齊瑾被迷了眼,無從判斷出她說了什麼。
他甩了甩腦袋,用雙手蓋住耳朵,直到世界重新安靜。
“趙熙公子...趙公子...趙熙!”
梁竟則用力推了推他。
消失的身影漸漸聚在一起,齊瑾渙散的眼神重新凝聚在一起,他愣愣的看向周圍,竟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回來了。
“你發什麼愣啊!”梁竟則有些不高興的指控他:“還是總說我,我方才喊了你許多聲,你想什麼呢這麼入神?”
齊瑾抓住他:“梁竟則,我們是怎麼從幻境出來的?”
“什麼?”
梁竟則深色懵懂,問道:“你說什麼呢?我們不是一直都在這裡嗎?”
齊瑾臉色一變,猛地抓住梁竟則的手腕,緩慢道:“豊國的公主辛朗頌格,我們進了大漠。”
“你開什麼玩笑,豊國離這裡八百裡遠,更何況豊國也不在大漠啊。”
福至心靈般,梁竟則忽然閉嘴,他瞪大雙眼,看向齊瑾:“不可能!不過須臾!”
齊瑾臉色陰沉:“我方才,确實入了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