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朝一日必須要你做選擇的話,兩者之間,你一定要救齊璟才行。”
“如果我反悔了呢!”齊瑾抓住她的手,眼眶泛紅。
劉湘玉語氣決絕:“那就隻有死路一條。”
“殿下。”劉湘玉将口袋裡的紅繩戴到他的手腕上:“是我有愧于你”
齊瑾摩挲着這根紅繩,“那我呢,嫂......”
“别說,别說話。”劉湘玉捂住他的嘴,兩行淚蓦地垂下:“阿璟...”
“我與你成親,必要時一定殺了我。”她露出自己手腕上的紅痕,笑道:“這跟紅線會将我們捆綁在一起的。”
“可我并不覺得這裡是幻境!”
齊瑾眼睜睜看着她漸漸消散,心中隻餘無力。
劉湘玉好像說了什麼,又好像什麼都沒說。
直到暮色将至,齊瑾依舊呆坐在這裡,他摩挲着手腕上的紅繩,回憶起劉湘玉方才說過的每句話。
她喊得既不是趙無名也不是齊璟。
而是殿下。
“是阿璟,還是阿瑾,嫂嫂?”
他回憶起巫岷那日的話,大抵和劉湘玉說的差不多,他從旁人口中窺探出他哥哥往世那般辛苦的人生,便能理解他對這座皇宮無法言說的恨意。
可那裡的人并不是他們的父皇。
齊瑾仿佛一直處在迷茫的狀态,就像他小時候不懂趙無名為何與他總是不親近那樣,他現在同樣無法分清到底趙無名的那個世界是虛假的,還是他們是虛假的。
弑父登基,齊瑾不敢想。
劉湘玉說那裡的趙淇風和齊瑾在等趙無名。
那自己呢?
他便要慷慨地将自己的哥哥交與旁人,然後再安慰自己本來就是這樣嗎?他原本是要強行留住齊璟的,他喜歡劉湘玉,那便連同她一起留下。
如果劉湘玉想離開,那自己便将她關起來。
可是齊璟想要離開。
齊瑾撩開自己的袖子,一條鮮紅的印記烙在上面,刺痛他的每塊皮膚。
劉湘玉可真個狠心的聰明人。
他哥哥一定會恨死他的,就像他恨父皇那樣。
齊瑾一直那個處在被推動前行的位置,他們選擇了自己,又放棄了自己。
因得幼時兄長的性格缺陷,他便被按照儲君的規格培養,後來齊璟好了,他便灰溜溜的從儲君的位置退出來,又成了原本的二殿下。
劉湘玉也是這樣。
她不知用了什麼妖術将他的手臂弄成這樣,好像是什麼姻緣紅線,她順水推舟地進入自己的圈套,完成了她的夙願。
她擔心哥哥不忍殺她,便叫自己來當這個惡人,而自己假冒齊璟這一次,又偏偏如了她的意。
他掀了掀眼皮,撿起那朵被劉湘玉遺漏的山茶花,轉身向禦書房走去。
大門關閉,無人問津的冷宮又陷入了一片死寂。
齊瑾很想知道,劉湘玉到底是早有計劃還是突然興起。
她确實是個賭徒。
劉湘玉想。
不然她也不會膽大到将簪子插進自己的喉嚨來威脅系統,她賭的便是自己不會死。
她做事随性,最會的便是順水推舟,和聰明人交手,更是格外舒展。
同樣,她這次也賭自己會成功。
劉湘玉不在乎齊瑾是如何知曉的,重要的是他肯幫自己。
她飄在半空,預料中的尖叫劃破天際,驚慌失措的腳步聲和心有餘悸的竊竊私語打破了這份甯靜,急救車的鳴笛聲響徹街道。
身體從被撞飛,再到停留在半空,而後又落到地上其實是很短的一瞬間,但劉湘玉卻想到了很多事。
即使劉湘玉知道那不是死亡,即使她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即使一切是她有意策劃。
可以往的日子依舊走馬觀燈的出現在她眼前,以往的十八年是那麼短。
劉湘玉終于落在了地上,她眼前模糊,一團團黑影圍繞在她身邊,或是惋惜,又興許是焦急的聲音在她耳邊散開。
身下潮濕黏膩,濃重的血腥味充斥着街道。
劉湘玉的胸腔很疼,渾身的骨頭好像也碎了,她口中不停噴血,雙目無神地看着天空。
有人撿起地上的學生證,擦幹淨上面的血迹後露出了照片本來的樣子。一張娃娃臉的少年彎着眼睛,笑容滿面地看着前方,任誰看都是個讨喜的孩子。
“劉安珩,也是要參加高考的啊,怎麼就出了這檔子事了。”
“唉,看樣子活不了了,渾身都是血,救護車來的時候都快沒氣了。”
“聽說撞人的那個是酒駕,喝多了沒看見人,真是可惜這孩子了。”
劉湘玉聽着周圍人對自己的惋惜,不合時宜的想到:“撞我的人是誰來着,劉安珩原本給自己安排的什麼身份來着?”
她感到自己的身體被一團水包裹,模糊不清的機械聲斷斷續續,她睜不開眼睛,又沉沉睡去。
“哦,想起來了,我是被那神經病的爹撞死了。”
這劉安珩實在不夠意思,分明自己家庭美滿幸福,偏生要給自己安排一個進監獄的爹。
一切的軌迹似乎又和記憶中的起點重合,夢中如隔霧觀花,在黑暗中漂浮許久,劉湘玉悠悠轉醒。
那男子拿劍指着屋内,他面前是一名瘦弱的女子,似是于心不忍,他最終将劍扔到一旁,大吼道:“阿姚,他是妖孽,妖孽你懂嗎!你何故如此執迷不悟!”
劉湘玉緩過神來,似乎知曉眼前的場景為何,她大悟道:“原來是劉叢偉和我娘啊!”
陸姚抱着那嬰孩,哭的不成樣子:“這是我們的孩子啊!”
“那妖僧三言兩語你便要殺了我的孩子,你分明是對我心生不喜,所以便連帶着我的孩子也不放過!”陸姚眼神灰敗,似乎是被抽幹了力氣,護着懷裡的孩子向後躲。
“纏了你整整三年,是我自作多情了,劉大人,你便休了我吧,我想回家了。”
劉湘玉眉頭一跳,休妻?
“我不會與你和離,阿姚,你聽話,我們還會有孩子的。”
怎得還有這一茬,她看了眼劉叢偉,心下奇怪:“看着也不像對我娘不喜的樣子啊,到底是哪裡出了差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