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見狀連忙搶奪過去,跪在地上直磕頭,吓了一身冷汗出來,說那包子裡有劇毒。
誰想害他?
齊隐不知道,這件事引得父皇發了好大的脾氣,半晌有些後怕地拍了拍齊隐的肩膀,感歎道:“還好你吉人自有天相,連着三次都能化險為夷,肯定是有神靈在保護你。”
不是的。
保護他的是劉湘玉。
齊隐已經不再盼望和劉湘玉見面了,他不敢想下次再見,劉湘玉會以什麼樣的方式死在他面前。
鴻熹23年,驚蟄,劉湘玉再次出現。
齊隐長大了,可她跟五歲那年初見沒有任何區别。她不記得以前的事,看到齊隐後依然給她打了個招呼,隻是神情比起上次冷淡了許多。
她掏出一把匕首,直接對齊隐說:“我不想殺你,你來殺了我。”
齊隐的眼皮抖了抖,祈求道:“我不想你死。”
“但你若不殺我,我就會殺了你,齊隐,我已經殺你幾十次了。”
齊隐舔了舔幹燥的嘴唇,聲音晦澀:“我不知道。”
劉湘玉便不說話了,她收回匕首目光冷淡的看向天空,不知道是在問誰:“好累,到底什麼時候才能結束?”
她安靜的掉眼淚,面色無悲無喜,像個沒有感情的陶瓷娃娃,可為什麼哭泣,齊隐不懂。
這一次的劉湘玉很瘋狂,她執拗的叫齊隐殺了自己,說自己會害了他,她将匕首塞進齊隐的手裡。
争執聲很大,吸引了暗衛的主意。
在看到劉湘玉手中的兇器時,一道銀色的光亮閃過齊隐的眼睛,他大喊不要,可還是晚了一步。
劉湘玉這次死在了他的暗衛手下。
齊隐怪不了任何人,他沉默着替劉湘玉收斂屍體,熟練的有些麻木,他依舊哭不出來,甚至驚恐的發現,自己已經不再會因為劉湘玉的死亡而感到恐懼。
他會覺得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反正劉湘玉總會出現的不是嗎?
那些驚心動魄,飲泣吞聲的悲哀恍若隻是一場久遠的夢境,齊隐逐漸将自己抽離出來,如旁觀者那樣審視着局中人。
他猛然驚覺自己在向命運妥協。
劉湘玉哀求着自己殺了她,她哭着問什麼時候才能結束。
齊隐不懂他的痛苦,正如她也不懂自己的痛苦。
還要殺她幾次?
齊隐想抓住她質問一番,一次不夠,兩次不夠,三次不夠,還要再來幾次?
一百次夠不夠,一千次夠不夠?
讓自己的雙手都染上了劉湘玉的鮮血夠不夠?
她要折磨自己到什麼時候?
下次再見,他一定要毫不猶豫地殺掉劉湘玉,一次複一次,百次千回,齊隐總會習慣的。
這樣可怕的想法一直持續到劉湘玉再次回來的那天。
鴻熹26年,齊隐17歲。
劉湘玉依舊出現的猝不及防,齊隐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他呆愣的看着劉湘玉,身上卻猶如壓了千斤頂一樣寸步難行。
齊隐第一時間是想逃跑。
可這不對勁。
他原以為那些自己會放下,但時至今日,他依舊害怕。
齊隐在害怕命運。
彼樹無情欲可忍,無耳目可阖,然猶枯槁朽蠹,人雖欲愛養,何能使不衰。
五歲那年,齊隐借口想要劉湘玉脖子上的那顆狼牙項鍊而使她死在了狼爪下。
八歲那年,齊隐将自己的狼牙項鍊贈與她,劉湘玉不告而别。
齊隐跪完三千台階,在佛祖面前為她求平安,諷刺的是,劉湘玉死在了佛前,是齊隐親手殺了她。
十一歲那年,劉湘玉來跟他好好告别,又因分開前誤食了他手中被下了毒的包子,當場身亡。
父皇聽聞此事後在他宮中安插了暗衛保護他。
十四歲那年,劉湘玉魯莽出現,與他争執不停間被當成刺客,死在保護他的暗衛刀下。
未來的自己做了什麼齊隐并不知道。
可萬事皆有因果,他便是那個因,劉湘玉承受的便是那個惡果。
他們在一起也不行,分開也不行。
劉湘玉這幾日除了吃就是睡,日子過的好不快活,輕松惬意的顯然有些得意忘形。
隻是偶爾還會想起齊璟,不知道自己走後他怎麼樣了。
一個孤苦無依的小瞎子該怎麼活呢?
想到這裡,劉湘玉頓覺手中的桃子不香了,她長長歎了口氣,沒注意到身後的什麼時候多了一個人。
“歎氣做什麼?”齊隐突然出聲,将她吓了一跳。
“你不躲我了?”
劉湘玉出聲,好奇地去看他手裡的衣服,問道:“這是給我準備的嗎?”
“嗯,明日宮宴,你穿這件衣服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