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隐帶她來了個依山傍水的世外桃源,方圓百裡都見不着個人影,除了他們兩個新人并沒有宴請别的賓客,倒是有些凄清了。
齊隐跟她說抱歉。
劉湘玉覺得這樣正好,還能圖個安靜,她想着或許就這樣跟齊隐一直待在鏡子裡也挺好的。
她習慣性的拿出日記本記錄,寫着寫着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她往前翻了幾頁,總覺得自己好像還忘了點什麼東西。
“這日記本誰給我的來着?”
劉湘玉有些記不清了。
鏡子……
她是為什麼要進入鏡子來着?
劉湘玉的大腦有過的瞬間的停滞,她覺得自己忘了什麼東西,可細想起來,又覺得全然無差。
她到底忘了什麼?
“該喝交杯酒了。”
齊隐的聲音将她的思緒拉了回來,他将手裡的酒遞給劉湘玉,看到她眼裡的冷淡後不禁有些心慌。
還未等他說些什麼,劉湘玉便笑意吟吟的接過了酒杯,仿佛方才隻是他的錯覺。
沒等齊隐松口氣,他又聽見劉湘平靜的聲音:“齊隐,我不能跟你留在這裡了。”
齊隐渾身一僵,猶如五雷轟頂周身都變得麻木,他身體裡的血液不再流動,心髒也跟死了一樣。
他的眼眶紅了一圈,十分努力的維持表面的得體,好叫自己看上去沒那麼歇斯底裡:“為什麼?”
“我好像忘了什麼,我應該是來找人的,我不能留在這裡。”
齊隐不願像戲文裡的癡男怨女一樣,他不想自己醜态百出。時隔多年,那股在他五歲那年表現出的自尊高傲又在此刻同步上演。
“你要離開我嗎?”
哭鬧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劉湘玉也不會為了他留下。
如果會的話,在他五歲那年劉湘玉就不會離開。
就不會離開他第二次,第三次。
劉湘玉一頓,主動跟他解釋:“我會回來的,你不是說我們還會見面嗎?”
“齊隐,我們隻是暫時分開了,不論是過去還是未來,我都會過去找你的。”
“你是個騙子。”
齊隐不明白昨天還在跟他承諾未來 ,暢想以後的劉湘玉怎麼跟突然變了個人一樣,她一直想離開。
哪怕齊隐費盡心思将她帶到一個隻有他們兩個人地方也不能阻止她離開的腳步,到底為什麼?
下一步呢,下一步他該做什麼了?
是不是又要殺了劉湘玉了?
齊隐像是被人按在水裡,呼吸不上來,眼睛發酸發痛,耳邊的聲音失真,身體漂浮着,不知道要去哪。
齊隐在水裡掙紮,問她為什麼。
“我想不到我忘了什麼。”
劉湘玉又是一副無欲無求的自私模樣,就好像多日的歡愉都是逢場作戲一樣,他讨厭極了。
他讨厭劉湘玉。
齊隐從來沒有這麼恨過一個人。
他攥住劉湘玉的手腕,一聲聲質問她:“那我們之間算什麼?”
“從來做出選擇的都是你,為什麼你每次都能毫不猶豫地抽身離開,你有沒有想過我?”
“劉湘玉,你有沒有一刻想過我?”
劉湘玉急着解釋:“想過的。”
“齊隐,我想過的。”
“我真恨你啊。”
劉湘玉瞪大雙眼,嘴巴張張合合,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她的上半身很疼,她一會捂着胸口,一會摸着脖子,又胡亂在身上拍了拍,最後也沒找到是具體哪個部位疼。
劉湘玉隻能茫然的捂着肚子,懷疑自己吃壞了東西,因為實在太疼了。
齊隐也哭了,他抵住劉湘玉的額頭,祈求道:“我們之間,為什麼非得這樣?”
幾乎是已經預判到了劉湘玉下一步動作,齊隐按下她的手,眼神悲怆。
“齊隐。”劉湘玉低聲喚他,匆匆躲進他的懷裡,無措的說:“怎麼回事,我肚子實在太疼了,可能要死了。”
“我疼的受不了了,你殺了我吧。”
劉湘玉哀求他,哭的滿臉都是眼淚。
齊隐少有見她這麼可憐的樣子,他輕輕拭去劉湘玉眼裡的淚,跟她說:“如你所願,就去你想去的地方吧。”
齊隐的眼睛逐漸失去神采,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他抓住劉湘玉的手,輕輕的說:“如果我真的是齊璟的話,那以後我也不想再見到你了。”
宣德13年,初秋,雲淡風輕,萬物安甯。
趙淇風原本想看到他哥知道如今是什麼年月後大吃一驚的表情,可他這點心願終究是要落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