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齊隐就是齊璟。”
“荒唐!”
劉安珩嗤笑一聲:“齊隐早就死了,你有看到我送給你們的禮物嗎?一本《東坪記》和一扇屏風,怎麼樣,你們也成了我與滿娘的替身了。”
“你說這算什麼呢?”
劉湘玉不知道他這般強盜般的邏輯從何而來,聽聞後直覺的愈發可笑,于是她勾了勾唇角,告訴他這算什麼:“自欺欺人。”
“你為何總拿滿娘同我相比,又為何執着于取代齊隐,你擔憂害怕的滿娘不愛你,更不能接受她跟我一樣心裡隻有齊隐。”
聲聲質問幾乎頃刻便令劉安珩變了臉色,那雙渾濁的眼睛沉沉墜下,陰翳的靈魂似要穿破這具皮囊一樣要将劉湘玉撕碎。
“你也配同滿娘相提并論。”
“若沒有這張臉,你還能認出滿娘嗎?”
劉湘玉直視他,伸手将頭發撩在耳後,毫不避諱的将自己那張醜陋的臉完整的暴露在空氣中。
“你未必能認出滿娘。”
不待劉安珩說話,她又說:“你不必一副打抱不平的模樣,無論是我待齊隐如何,還是齊隐待我如何,我同齊隐之間為何會這般結局,你最清楚不是嗎?”
“我自然能認出滿娘的。”劉安珩還在想着上個問題,他轉身坐在椅子上撐着下巴看她,笑眯眯道:“第一個百世,她殺了我一次,第二個百世,我殺了她一次,我同她之間的殺虐未消,得解決才行。而這世上也隻能有一個齊隐。”
“我想了很多辦法都沒能将你困住,比如将你困在我的世界裡,可你還是清醒了過來,你還是去找齊隐了嗎啊?”
劉安珩很是苦惱的抱怨她:“若你永遠都醒不過來就好了,我原本不想殺你的。”
“劉湘玉,隻有将你和他之間的緣分扯斷了,我跟滿娘之間才有可能,隻有你們死了,我們才有可能。”
“所以……”劉安珩說到這裡時頓了頓,撐着下巴沖她笑:“就隻能求你們幫忙啦。”
他說完後有些好奇地發問:“你是什麼時候察覺到的呢?”
“早在你進來的那一刻,鏡子的主人便不再是齊隐了,仔細回想了一番,很快便知道了,你的執念越來越深,快要被同化了,彼時這個鏡子的任務也會發生變化。”
隻是她那記憶一片空白,也思考不了這麼多。
劉湘玉曾經确實陷入了一個很大的誤區,也懷疑過自己或許是劉安珩創造出來的什麼東西。
她看向劉安珩,眉眼冷靜,沒有絲毫的恐懼,說道:“我也的确受到了你的影響。”
“你是有些聰明,不過發現的太晚了。”
劉安珩的嘴角揚起一抹勢在必得的笑,并不緊張自己的計劃被人發現:“人心貪婪,我想要的還有更多,阿滿,你能幫幫忙嗎?”
“你很可憐。”
劉湘玉已經沒有力氣再同他說什麼了,她想到未來,不論來多少次他都沒找到過滿娘。
無論是日後會出現的玉人京還是花滿樓的小滿娘子,他都沒能抓住。
劉湘玉很是可憐的看着他,沒有再戳穿他那點不可一世的自我蒙蔽。
“是啊,我很可憐啊。”
劉安珩欣然承認。
“我曾經離滿娘很近,可她總是會埋怨我,像是為了驗證一樣,不知多少次,她殺我,我殺她。”劉安珩自顧自的說起那些往事,他并不怨恨滿娘,再說起她的時候臉上很是溫柔。
“我曾是她的師兄,可她說我是占據了她師兄身體的孤魂野鬼,她還說她喜歡過她的師兄,也甘願嫁給齊隐,偏偏就是讨厭我。”
“她殺了我,整根金簪沒入我的胸膛。”
劉安珩說到這裡時臉上露出懷緬的笑來,他指着自己的胸口,說:“她殺我許多次。”
“可每一次,她都流淚了,你說她是因為我哭泣嗎?”
他說到這裡時懊惱的拍了拍頭,沖劉湘玉笑的惡劣:“我怎麼忘了,你的心已經被我挖出來了,一個沒有心髒的人哪裡會理解這些感情呢?”
“我倒是很懷念你對齊隐殺伐果斷的那些日子,誰成想你這麼快便恢複了記憶。”
劉湘玉無法理解劉安珩的腦回路,他太過偏執,欲念深重,自己不幸福了便要将别人的生活攪得天翻地覆,自始至終,他都沒有同滿娘站在一個平等的地位上。
他隻想要滿娘,想要滿娘愛他,還想要那個同他一樣記得所有的滿娘。
他并不在乎滿娘怎麼想的,也不想要滿娘如何愛他,比起自己這個被剖了心髒的人,他好像更不熟悉愛一個人該是怎樣的。
“這不是我第一次成為齊臨生了,但每一次都很有趣,因為我總能找到新的玩法。”
“很早之前齊璟帶回來過一個叫做謝瑤女子,她的樣貌跟滿娘一樣,可性子全然不同。”
“她長得不像你,也不像滿娘,所以我殺了她。”
劉湘玉無言以對:“如果她就是滿娘呢?”
“不是的。”劉安珩直接打斷她,十分肯定道:“我能認出滿娘。”
“你的愛太狹隘了,劉安珩。”
半晌,劉湘玉隻說了這麼一句話。
劉安珩聽不懂,也不想跟她說别的,他隻想着自己的計劃快些完成,好将滿娘接出去。
“滿娘隻能是滿娘,她須得完好無損的回到我身邊才好。”他舔了舔幹燥的嘴唇,盯着劉湘玉那張臉看了許久,而後陰森森道:“我跟齊隐隻能有一個存活,但你瞧現在,齊隐這個名字不也成了過去嗎?”
“劉湘玉,你跟滿娘也隻能活一個的話,我為什麼不能創造出一個新的滿娘呢?滿娘不記得,但你記得,我會創造出一個認得我的滿娘。”
他說着勾了勾唇角,臉上露出向往的表情,道:“就像亞當和夏娃那樣,不是嗎?我的肋骨同你的心髒埋在一起,我還要為滿娘找到身軀和人皮,骨架和血液,我要将她的靈魂尋回來。”
劉湘玉并不震驚,因為劉安珩之後也的确這樣做了,甚至他苦尋許久的長生之術和問靈都是為了滿娘。
可他沒有真正尋到過南疆,佤斛族也早在之前已經被他親手滅亡了不是嗎。
劉湘玉不知道他之後有沒有意識到這是徒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