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濺在了他的衣服上,劉湘玉也同齊臨生一樣軟綿綿的癱倒在了地上,死的幹脆。
為什麼不躲?
齊璟手腕上的紅繩墜落,他彎腰撿起重新戴上,然後撿起地上那把刀走了出去。
“妖女已死。”
他撐着長刀站在門外,看着衆人歡呼雀躍的神情,嘴角卻勾不起一絲笑來。
他恍然間想起自己八歲時劉湘玉問他那破廟裡供奉着的神像是誰。
原來是他自己。
齊璟看着眼前的人群逐漸消散化作了瑩瑩光點,地上出現了一道道裂紋,天空化作一個漩渦迅速旋轉着,忽然間的狂風大作,将一切都吸進了那輪漩渦裡。
天地融為一體,變成一片白,最後隻剩下了他一個人。
時間的齒輪不停的轉動,不給劉湘玉絲毫喘息的機會,像趕過場一樣匆匆的來,又匆匆的走。
前一秒剛死在了齊璟刀下,這一秒劉湘玉便渾身是血的出現在了另一個地方。
生死雙方位置互換,她的懷裡抱着斷了氣的齊隐。
未完全反應過來,便有人粗暴的将她捉住,冰冷的刀抵在她的脖子上,他們給她定下的罪名是刺殺皇子。
沒等想明白發生了什麼,再一個眨眼間的輪回,她又坐到了齊隐身邊。
劉湘玉問他是什麼時候的齊隐。
他說如今是鴻熹20年。
鴻熹20年,坐在她面前的是11歲的齊隐。
未來得及多寒暄幾句,齊隐便笑着為她踐行,說想回來了可以随時回來。
劉湘玉稀裡糊塗的接過他遞過來的茶,有些機械地送到嘴裡。齊隐又遞給她一個包子,說這個很好吃。
“我還是喜歡芙蓉糕。”
劉湘玉剛拒絕了齊隐,就見他咬了口包子,緊跟而來的便是他毒發身亡的消息。
眼前的場景像開了倍速一樣,劉湘玉還未從上一次發生過的事清再睜眼的時候便已經來到了另一個地方。
鴻熹17年,齊隐八歲,劉湘玉吸取上次的教訓,選擇不告而别。
可她在廟裡祈福的時候,一群山匪浩然而至,她不知怎的誤殺了齊隐,使得他死在了佛像前。
鴻熹14年,齊隐五歲,那是他們第一次見面。
劉湘玉困在鬥獸場上,還未将手裡的狼牙送出去,便被一具小小的身子撲住。
皇後哭喊着跑來,太醫們跪了一地,臉色十分蒼白。
齊隐替他擋了一下,被狼爪傷到了心髒。
她頹然的握着手裡的狼牙,忽然記起那時齊隐對她說過的話:“若我讓你去殺狼,我是在看玩笑的,你千萬不要去。”
劉湘玉責備自己為什麼沒有聽話,她動作僵硬的将那顆狼牙放在了齊璟的手裡,終于通了那日齊璟說的是什麼意思。
原來齊隐并不是在安慰自己,他那日說的是這個意思。
互為因果,他們都死在了對方的視角裡。
劉湘玉日記本上的字越來越多,她将之前所有經曆過的事情全部都記起來了。
琴師阿滿是她,醫女阿醜是她,之前的花魁牡丹娘子也是她。
她漂浮在因果循環之中,與趙無名生生世世在糾纏。
明月孤高,被層層烏雲遮住,隻有幾縷微弱的光透過婆娑樹影打下來,狼狽的跌在地上。
自那日同劉湘玉分别後,齊瑾總覺得日子過的很快,不過是眨眼間四季便又是一個輪回。
齊璟帶着小風出宮後便一直沒回來,巫岷說要去尋人,從此便銷聲匿迹了。
白術嚴也帶着娘子回了苗疆,再無音訊。
刹那間,從前熟知的那些人都随着齊璟的離開消失了,就好像從來都沒有出現過一樣。
齊瑾不免有些郁悶,恍然見生出了天大地大,竟不知道呆在哪裡才是真正的自在。
直到某天的傍晚他遇到了一個孤魂野鬼,起初他以為是哪個宮裡的小太監在偷懶。
可一連幾天,那小太監總是四處晃蕩,周圍人恍若未見,齊瑾這才發覺自己可能是碰到什麼髒東西了。
起初齊瑾當做沒看見。
但他的演技實在拙劣,眼神總是控制不住的往那鬼魂身上飄去,時間一長,那鬼便也來了興趣,說他叫那海桑。
解釋了半天,齊瑾隻明白了一個事情,原來他跟劉湘玉是從一個地方來的。
齊瑾問那是個什麼地方,又問劉湘玉究竟有什麼通天的本領能将他的哥哥迷得神魂颠倒,問到最後又要向他讨要劉湘玉的去處。
那海桑沉默了好一會,隻糾正了他不太禮貌的用詞,說他不是鬼,是人。
隻是被困在這裡太久,快要消失了。
“那海桑,我該怎麼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