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安珩是唯一一個刷新了二百面鏡子的人,他的靈魂強悍到可以在百面鏡子内随意穿梭。”
那海桑目光灼灼,直盯得她毛骨悚然:“他靈魂完整的時候可以随意操控人的意識,同樣能進入将死之人的身體鸠占鵲巢,可如今他缺少了一半的靈魂,能力自然也衰弱了。”
“被他選中的宿主能與之共存,就如同我現在跟齊瑾一樣。”
“小劉大人,你猜他一直在哪裡?你沒有過絲毫懷疑為何進入到這裡之後你體内的系統便再也沒有說過話嗎?”
劉湘玉吞吐着,說的很慢:“我并不是沒有懷疑過。”
“怎麼,你覺得那是齊隐嗎?”
“你别忘了,齊隐和齊璟一直都是同一個人。”
那海桑嘲笑她天真,但又很是理解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善解人意道:“也不怪你這樣想,劉安珩确實是執着于成為齊隐。尋常人這般颠倒的過了百世後早就要瘋了,你倒是越挫越勇,雖說這法子有些笨,不知道要何年何月才能出去,但總歸是個辦法。”
“不過你最聰明的一點是能将我算計進來……”
那海桑自顧自的說嗎,并沒有注意到劉湘玉的表情早已從一開始的誠惶誠恐變得運籌帷幄,她好整以暇的端起茶杯看着那海桑的表演,最終打斷他:“若我能将他的靈魂和身體一起摧毀呢?”
那海桑忽得一愣,将沒說完的話咽了下去,兩人的姿态颠倒,他遲鈍的反應過來自己被擺了一道。
“你還在試探我!”
他憤慨出聲,指着劉湘玉的鼻子恨不能将自己這輩子的髒話都罵出來,到最後隻是甩了甩袖子,冷哼:“你相信梁竟則,怎麼就不信我了呢?”
劉湘玉沒說話,他又問:“若是我沒說實話,你會怎麼樣?”
“不知道啊。”
劉湘玉眼神單純,并不像說謊,但那海桑不敢苟同,隻覺得她在憋什麼大招,諷刺道:“你都能将一個進了兩百面鏡子,重複被虐殺兩百次的人逼得魂體分散,苟延殘喘,你還說不知道?”
“可是,我也很慘不是嗎?”
“你還是這樣自然,不要故作老成了,就用梁竟則的方式同我相處吧。”
劉湘玉拍了拍他的肩,不痛不癢的說了句完全不相幹的話,叫人平白氣悶。
“其實我察覺到了。”過了一會,她又同那海桑交待:“劉安珩将自己的善惡兩魂分離,不被這面鏡子承認的是他不是我,所以他寄居在我的身體裡,想要利用我得到這裡人的認可。”
“他很聰明的裝成了齊隐,甚至我在之前隐約看到的幻影都是齊隐的樣子。”
“以防萬一,所以哪怕我真的恢複之前的記憶了,隻會對他更有利。”
“為什麼?若真有比較的話,我覺得你更愛趙無名。”那海桑不太理解。
劉湘玉沒有跟他過多解釋,隻說了一句話:“因為我對于齊隐,問心有愧,當愧疚過于沉重的時候可以壓垮一切東西,也可以為了這份愧疚做一切妥協。”
“庸人自擾。”那海桑也這樣評價她。
劉湘玉不在意,接着說:“我不會做傷害大祈的事,但我也不會讓劉安珩活下去。”
“我要讓他形魂俱滅。”
劉湘玉眼裡的執拗和認真叫那海桑心驚,他萬萬沒想到劉湘玉會選擇最極端的一個方法。
但轉念一想,這好像是她一貫的作風,劉湘玉不撞南牆不回頭,一條路走到黑,哪怕是錯了下一次也會接着走,直到将這條路闖出來。
就憑她次次跟劉安珩糾纏,不肯放棄趙無名這一點,那海桑就該想到。
那海桑聳了聳肩,說:“你的決定向來一意孤行,當初所有的法子都用了一遍才找到辦法,給自己的底牌就是一本破日記。”
“能救我的隻有我自己,能救趙無名的,能救你們的也隻有我,禍源于我。”
“小劉大人,趙無名給了你一個欽差的官職,你真是不辜負他正義的發邪。”那海桑笑道,想說些什麼,又忍住了,隻道:“你愛當菩薩便當吧,我在這裡待不了很長時間,若你出來了我便告訴你一些你不知道的事情。”
劉湘玉有所預感接下來要發生的事,便又是一陣眩暈,那海桑最後的話在她耳邊逐漸失真,她看着齊瑾那張變化莫測的臉,更覺眩暈。
來不及告别,她便先終于支撐不住了,推開齊瑾跑到院子裡吐了個天昏地暗。
天地間驟然安靜,不知蹲了多久,直到劉湘玉雙腿都沒有知覺的時候她才緩慢的起身。
眼前是一片紅綢。
敲鑼打鼓的聲音忽然響起,耳邊傳來叽叽喳喳的吵鬧聲,她的胳膊被人托起,僵硬機械的拜了三拜,直到被人攙扶着走進房間的時候,她還沒能搞清如今是什麼情況。
蓋頭猛地被掀開。
劉湘玉擡眼看向來人。
是一個留着山羊胡子的藍袍道人,身旁的輪椅上坐着同樣穿着喜慶的齊瑾,隻是他緊閉着眼睛,臉色蒼白的不像話,竟是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