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見到巫岷的時候,他瘦的隻剩骨頭了,一頭烏黑茂密的頭發也變得蒼白幹枯,以往那雙明亮的眼睛黯淡無光,深深的凹陷下去,看上去就像一個行屍走肉的木偶。
他安靜的坐在趙無名的寝殿内,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說過話。
仿佛過來隻是為了帶來這個并不好的壞消息。
“是我殺了小玉,我又害死她了。”
巫岷怔怔的看着趙無名,說:“原以為那是在做夢,可我不知道為什麼,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
“我夢見了一個棺材,裡面是用不同女人的身體部位拼湊成的一具屍體,她的胸膛被刨開了,裡面放着一顆幹癟的心髒。屍體泡在血水裡,令人發嘔,我想跑……”
“可是我走不了,我居然很癡迷的看着那具屍體,跟她說了好多話。”
“我聽見自己叫她……滿娘。”
巫岷說到這裡時忍不住臉色一白,“哇”的一聲吐了出來,趙無名遞給他一杯茶,輕輕拍打着他的背,心裡已經想清楚是怎麼回事了。
“然後我就把小玉的胳膊擰下來了……拼在了屍體上。”巫岷回憶到這裡,痛苦的閉上眼睛:“小玉的眼神很失落,她問我為什麼。”
“為什麼,我也想知道為什麼……”
巫岷面色痛苦,迫切的像要找出一個答案,他不聽追問,反複自語,像看到救命稻草一樣抓住趙無名的胳膊,問他:“到底為什麼啊,趙無名?”
“我苦苦找了許久,怎麼會想着傷害小玉呢?”
他頹然的垂下頭,已經沒有力氣再去尋找玉人京了。
“巫岷,你還記得劉安珩要找的那個神女嗎?”趙無名無法全須全尾的告訴他全部的事情,隻能挑着他理解的,經曆過的事情說道:“你不是做夢,是被他控制了。”
“可是……我已經許久不回南疆了。”巫岷的瞳孔有些渙散,努力回憶着什麼,他抱住腦袋,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滾燙的眼淚将他的衣服打濕,半晌他才愣怔的擡起頭,對趙無名說道:“我忘了回南疆的路了。”
“隻要一閉眼,我想到的都是那副棺材。”
趙無名告訴他:“根本就沒有南疆。”
巫岷咬着嘴唇,反駁他:“不,那是我的家鄉。”
劉安珩一開始就是被白術嚴的幻術蒙騙了,他的執念太深,竟深信不疑嗎,甚至之後每次重來的時候竟直接複刻出了白術嚴為他創造出的那個南疆。
自始至終,他都沒有走出來過。
巫岷自然不信,他說自己從小就是在南疆長大的,他太痛苦了,以至于來不及思考趙無名話外的深意,也想不明白劉安珩為何還會出現在這裡。
一切都太過巧合,就好像是特意等他找到小玉後才出來的。
但巫岷此刻想不到這麼多,過去與現在交織,相同的結局再次上演,他隻能沉浸在過去的痛苦中,什麼都無法思考。
“之前,你與牡丹娘子好像也是世世不得善終的結局,她每次死在你面前的時候,你在想什麼呢?”
趙無名的呼吸有些沉重,他同劉湘玉間不止是之前那幾次。
“每次望着她的屍體,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我想的都隻有一件事。”
“如果我從來都不認識劉湘玉就好了。”
“你撒謊。”巫岷戳破他自欺欺人的謊言,坦誠道:“我不後悔認識小玉。”
趙無名心頭一震,匆匆揭過這個話題,問他:“那具屍體完整了嗎?”
屍體并不完整,還少了一顆頭顱。
“所以你懷疑劉安珩會把我的頭砍下來按上去嗎?”
劉湘玉聽完趙無名的概括,有些不确定地得出這個結論,她擡頭看到了趙無名滿臉擔憂的模樣。
張了張嘴,還是告訴他:“書裡的劇情是不可以被破壞的。”
趙無名還是不放心,他不明白劉湘玉怎麼總是一副輕松坦蕩的模樣,就連她的态度也是忽冷忽熱,将近将遠。
‘棺材裡有一顆幹癟的心髒。’
回憶起巫岷的話,他忽然記起一件事情——
劉湘玉的心髒早在之前就已經被挖出來了。
他的呼吸頓時急促起來,有些驚疑不定地看着劉湘玉,将手搭在她的手腕上。
撲通。
撲通。
趙無名舒了一口氣,問:“你哪裡有不舒服嗎?”
劉湘玉直接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處,坦然道:“我好像長出一顆新的心髒了,在陸姚死的第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