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再叫上兩個姑娘麼?”
宋齊钰雖然問了,譚青玄卻沒有任何回應。他便将她的不言語當成默認了。譚青玄飛快讀完了卷宗,卻發現書中多半還都是溢美之詞。
八王爺顧青檐,十八歲擊退突厥入侵凱旋而歸。身披銀色铠甲,劍眉星目,鮮衣怒馬。那一日意氣風發走過京城的街道,頓時俘獲了自三歲至八十歲京城所有女子的芳心。
曾有畫師親筆将其英姿畫下。一時間京城紙價漲了十倍有餘,後來黎國幾乎每一個女子閨閣中都收藏有他的畫像。
而畫畫之人正是譚青玄。她到不是對顧青檐有何多餘的想法,隻是一眼看中其中的商機。那一次賺得盆滿缽滿,數錢數到手抽筋。
有人曾說,京城有雙絕。一是譚青玄的畫,另外一絕便是八王爺的美貌。對此,譚青玄十分贊同前者,但對後者嗤之以鼻。
不就是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組合起來擺在顧青檐的臉上,那是大寫的可惡。
何況那畫像根本不是畫的顧青檐,她也就八歲那年見過他一面。早忘了他長什麼樣,隐約隻記得一雙鳳目。可能也正是這一雙眼畫得傳神,才會如此得京城姑娘們的喜愛吧。
譚青玄不知不覺悶頭研究了一整天。宋齊钰早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傍晚時分派了一小厮來遞信給她。讓她趕緊去豐慶樓赴約。
譚青玄摸摸自己的肚子也是餓了,便不慌不忙地過去了。
豐慶樓是京城最好的酒樓,平日裡來往的都是達官顯貴,富商大賈。貴的一頓飯能吃掉十兩白銀。便宜的也得好幾十吊錢。
但譚青玄不怕,自打賣了顧青檐的畫像,她便過上了富足的日子。請宋齊钰吃一頓也不在話下,隻要别點什麼紅粉佳人就行。
她在小二哥的帶領下上了二樓雅間。因為是和宋齊钰一起用晚膳,譚青玄臉也沒洗,頭發還淩亂着就來了。她拉開了門,頓時呆住了——
屋子裡的四人也齊刷刷轉頭看着她。
這四人,譚青玄全都認識。除卻宋齊钰之外,另外三人分别是丞相之子江飛廉,京兆府尹之子段若承和禦林軍都尉藍珏。
幾人都是二十郎當歲,風華正茂。和宋齊钰算是臭味相投,都愛章台走馬,尋花問柳。是一群纨绔子弟。
譚青玄自然不會跟他們一起去煙花之地,但也算是自小相識。因着宋齊钰,關系也尚算可以。可也沒熟悉到可以蓬頭垢面就來見面的地步。
她咬牙切齒瞪着宋齊钰,這陣仗,八成是吃喝完畢還要轉個場子。譚青玄頓時覺得荷包一陣抽搐。
她走進去,和幾人寒暄了一頓,坐在了宋齊钰的身旁。都是相熟的人,幾杯酒下肚,氣氛便熱絡開了。
聊着聊着,便說起來京城中的新鮮見聞。
宋齊钰咪了一口酒,問四人:“你們聽說了沒,西邊來了些美姬。就在心水居,聽說最近這幾日夜夜爆滿。晌午就有人在門口巴巴排隊等着進去一睹芳容呢。你們見過沒?”
江飛廉笑道:“心水居的我沒見着,可前日宮宴我見着了。那些西夷人來和談,帶了不少美人。你别說,蠻夷之地,那些個美人可是熱辣奔放。禦前獻舞的時候,首輔大人的口水差點沒滴下來。”
幾人一聽頓時來了興緻,慫恿着江飛廉說來聽聽。江飛廉觑了眼譚青玄,擺了擺手:“唉,今日不方便,不方便。”
譚青玄哼哼了一聲道:“今日是不方便,我還要回去編纂史冊呢。”
“诶,青玄妹妹。你會不會将我們幾人也編進書中呢?”
譚青玄起身皮笑肉不笑道:“當然會了。京城中有纨绔子弟四人,遊手好閑,貪杯好色。常聚首狎妓,言談間多污言穢語。”
話音未落,宋齊钰連忙起身拉住了譚青玄,哄道:“好妹妹,哥哥們這都是說笑呢。你可千萬筆下留情啊。”
譚青玄抱着胳膊道:“這可難辦了。若想後人愛看我編纂的史書,必定要有些不為人知的事情記入其中。譬如......”她掃了眼正緊張地眼巴巴望着她的四人,“八王爺——”
話一出口,四人齊齊擺了擺手。江飛廉誠懇道:“青玄妹妹,我們幾個你就随意寫。不就是纨绔子弟麼,哥哥們就是纨绔子弟,扶不起的阿鬥。妹妹你随便寫千萬不要手軟。隻是八王爺......還是算了吧。”
段若承颔首道:“青玄妹妹若是沒得寫了,我還可告訴你一些老宋的逸事。要多少有多少。”
一直一言不發的藍珏也不住點着頭,表示贊同。
譚青玄哼哼道:“他那些個破事兒我還能不清楚麼,我都懶得寫。不過食君之祿擔君之憂,皇上既然要我編當朝的世家史記,就是要我不畏權貴。你們怕八王爺,我可不怕。太祖爺的丹書鐵券寫着呢,不準斬殺言官和史官。”
“這倒是。”江飛廉贊同道,“我黎國自開國以來,确實未曾斬國史官。就是閹了不少,要不然譚家也不至于多少代單傳。不過——”他上下打量了譚青玄一眼,忍着笑意道,“不過譚妹妹你倒是真不必擔心。”
幾人聞言,止不住露出了會心的笑。譚青玄氣急敗壞道:“回去我就狠狠記你們一筆,你們給我等着!”說罷怒沖沖地走了出去。
身後還傳來宋齊钰的叫喚:“阿玄,記得把賬給結了!”
譚青玄簡直要被這幫纨绔子弟氣壞了,埋頭往樓下走。路過靠近樓梯口的包廂時,忽然聽到了一句——八王爺。
她立刻停下腳步,豎起了耳朵湊過去聽個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