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夫人嬌羞地推開他的臉:“老不正經。”
譚青玄還好是走的早,沒有被爹娘這蜜裡調油刺激到。
她獨自一人回到閨房之中,托着下巴想了許久要怎麼跟陛下說清楚她的心意。眼見着入宮述職的日子又到了。譚青玄心中卻不由得少了期盼,多了擔憂。
最近這一陣子,她編纂史書的進度也停滞不前。所以要帶去宮中的東西便少了許多。
一大早,譚青玄到了南書房,如往常在外面等候了一陣子。小德子便匆匆趕來,領着她往正殿走去。
走到門口時,譚青玄便瞧見榮貴妃從裡面走了出來。身後的宮人手中還拎着一隻食盒,看來是給皇上送些湯水或點心來了。
榮貴妃是如今宮中的寵妃,丞相之女,江飛廉的長姐。一進宮便被封為了貴妃,宮中後位虛懸,但這後位是為誰而留,衆人心知肚明。
譚青玄和小德子連忙讓到了一旁,恭恭敬敬地福身施禮。榮貴妃目不斜視一路向宮門口走去,路過譚青玄身邊的時候,卻忽然停下了腳步。睥睨着她:“你便是太史令譚公之女?”
“回禀娘娘,臣女譚青玄。”
“聽聞你詩畫雙絕,不知何時有空替本宮做一幅畫?”
“回禀娘娘,臣女善筆墨山水,工筆花鳥。人物肖像卻是筆力稍弱。娘娘姿容絕色,臣女惶恐,怕不能畫出娘娘神韻的半分。”
榮貴妃冷笑了一聲:“譚姑娘真是過謙了。若真是筆力不行,為何陛下對你的畫如此珍而重之?怕是譚姑娘眼高過頂,不肯替本宮作畫吧?”
“臣女并非不肯,若是娘娘喜歡,臣女也定當盡心竭力。隻是作畫本是怡情,臣女又并非宮廷畫師。也不知娘娘隻是興之所至,還是有重要的用處。若是後者,臣女恐怕難當大任。”
榮貴妃笑了笑,纖細的手指擡起了譚青玄的臉:“本宮也隻是一提,你不必如此惶恐。陛下還等着你述職呢。”
“臣女恭送娘娘——”譚青玄低垂着頭,福身送榮貴妃離去。
榮貴妃深瞧了她一眼,轉身走了。譚青玄松了口氣,扶搖小聲道:“小姐,你答應了娘娘不就成了。為何還要百般推脫呢?”
譚青玄觑了她一眼:“說你笨,你還真不帶腦子了。這叫試探懂嗎?我又不是宮廷畫師,貿然替娘娘作畫,那叫僭越。”
扶搖撓了撓頭,依舊是不解。一旁的小德子忍不住多瞧了她兩眼,又低着頭帶着兩人進了南書房。
史籍呈上。景帝展開了譚青玄呈來的奏報,宣紙上隻寫了寥寥幾行。他看了眼跪在下方的她,蹙眉道:“怎麼,連你寫起八王爺也是畏首畏尾,不敢多言麼?”
“回禀陛下。臣女倒是想多寫一寫,奈何對八王爺知之甚少。問旁人,也都是支支吾吾。或者就是歌功頌德。可人無完人,八王爺就是再受人愛戴,也不可能沒有任何缺點。臣女就是找不到,
覺得寫出來不真實。若不能去僞存真,便違背了一個史官的原則,所以隻寫了這一點點。”
聽了譚青玄這一番話,景帝的神情中露出了一絲欣慰:“有道理。朕很喜歡你對于編纂史籍的态度,這樣吧,朕恩準你可以前往八王爺府中查閱典籍。所到之處不得阻攔。”
譚青玄頓時喜上眉梢,連連謝了恩。
“好了,平身吧。”景帝将她的奏報放下,手背碰到了一旁的書。也不知是故意還是不小心,竟然将那些書都碰倒了。
小德子正要上前來,卻聽景帝道:“青玄,你來替朕将書整理好。”
譚青玄福了福身,走上前去,蹲下身将那些書都撿了起來。以前景帝還是太子的時候,她就經常替他整理書目。總是貼心地替他将書按照略讀,精讀和必背分好類。
當時先帝還打趣過她,說封了譚公一個太子太傅,沒想到還附贈了伴讀的書童。
撿到一半,譚青玄忽然瞥見了那一本《文心雕龍》。她恍惚間記起來,這書好像是她當年留在太子府的,裡面還夾着一封信。
信中洋洋灑灑數千字,深刻論證了她嫁給皇上的益處。
一想到當年的年少輕狂,譚青玄就想回到過去掐死自己。她捏了捏那本書,感覺到了那封信的所在,僥幸地想到,或許陛下貴人事忙,根本沒時間看。
她一面低頭整理書桌,景帝一面批閱奏折。冷不丁地問了她一句:“上一次朕讓你詢問父母的事情,你問了沒有?”
譚青玄手下一頓,支支吾吾道:“臣女......臣女給忘了。”
景帝停下了手中的筆,擡頭看着她,面色很是不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