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我精神了,“緣何要贈我銀子?姐姐今日是富裕了嗎,怪不得我捧着那盒子覺着墜手,銀子當真是沉。”
她說是她第一次來這種地方,不知道點莺莺姑娘唱首曲兒是多少的價格,她見我如此愛聽曲,怕我每月從母親那裡領的銀子支撐不住,這是支援我來了,也是感謝我沒有抛棄她,有福與她同享。
這話聽的我有些許愧疚,隻能暗下決心,讓武順今天玩的開心,才算不辜負她對我的好。
馬車停在怡紅樓的門前,竹冬和菊秋被我和武順留在家裡,梅春和蘭夏是女眷,雖然随車也出來了,但是進去春樓卻是萬萬不妥的。
我把這個難題丢給武順,如果梅春在車裡,她還能告訴我之前的武媚是怎麼安排她的去處,隻是現在,梅春和蘭夏一起在馬車外候着,我就是想問,終究是顯得奇怪。
武順略一沉思,就敲定主意,“讓梅春和蘭夏出去逛逛吧,整日困在府裡,我都要悶死了,更遑論是她們。車夫就找個地方等我們。”
她一拍大腿,懊惱道:“竟是把竹冬和菊秋留在府内,實在是對不住她們。”
我對這怡紅樓也是覺得新奇,于是拉着武順,同她一起下車。“走吧,姐姐。下次我們出來還可以帶着她們。”
才剛剛踏上台階,就有媽媽迎上來,把我和武順往裡面帶。
我瞧這媽媽着實熱情,也為了不在武順面前露餡,順手就從胸口口袋裡掏出一小錠銀子遞給這位媽媽,同她說:“給我們準備上好的雅間,再把莺莺姑娘喚來。”
媽媽看着手裡的銀子,眼睛都快要貼上去了。我看着她的樣子,不免有些得意,吩咐她快一些,到時候重重有賞。
她歡喜地應了,招呼了四周正在引人入座的幾位姑娘來陪我們上二樓的雅間,媽媽自己則去喚莺莺。
我和武順謝絕了幾位姑娘纏上來,問了方向就自己上了樓,找她們要了壺茶喝。
這個雅間很是别緻,隻要坐前一點,就能在二樓俯視到樓下大舞台上的表演。坐得離開放的小露台遠點呢,樓下的絲竹管弦之聲已經聽的不太真切,适合自己找姑娘來,在雅間單獨為貴人談上一曲。
武順正坐在我旁邊品茶,莺莺姑娘還沒來,而我正往樓下看此時舞娘們在表演的飛天舞蹈。
“妹妹,這茶實在是不如家裡的好。”武順評價道。
我忙回頭看她,讓她改改,不要再叫我妹妹了。她這才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隻是弟弟這兩個字,對着我喊,她實在喊不出口。憋了半天,才叫了一句,“小五。”
武是我的姓氏,但聽的人誰會知道是這個武呢?
聽一耳的人,也不過是認為我在家排行第五罷了。
我點點頭,應了她這個稱呼。
說罷,莺莺姑娘抱着琵琶就走了進來。
武媚不是第一次見她,可我和武順是。
武順在端詳她的時候,我也在盯着她看。或許是我們的眼神過于直白,竟是把莺莺都看害羞了。
她嬌嗔:“五公子,緣何要這樣看着奴家?”
看來莺莺是認得武媚的臉。
“這位是?”她看着武順,來問我。
“這位是順公子,是我的生死之交。他偶然得知莺莺你這一手琵琶最好,就要和我一起來,說要聽你彈一曲。”
“這有何難?”莺莺坐下,開始撥弄琵琶試音,“奴家現在就為您彈一首。”
我問莺莺:“今日彈得是何曲?”
莺莺答:“公子,是《關雎》。”
“關關雎鸠,在河之洲。”武順道。“莺莺姑娘窈窕淑女,自有君子好逑。”
莺莺聽她吟,起身向武順福了一福,“順公子懂文墨,莺莺敬重您。”
我也知道《關雎》,拍拍手,讓莺莺開始彈唱。
她不愧是這怡紅樓最好的頭牌,一颦一笑,一撥一彈,讓人在她的琵琶聲中飄飄欲仙,仿若進入了人間仙境。
隻是莺莺唱得實在哀傷,一曲終了,我的餘光瞥見武順在擦眼淚。
“莺莺何故唱得如此哀傷,與這曲子倒并不匹配,失了情意。”
我本意并沒有怪她,隻是在借此機會模仿武媚,好讓我自己看起來就是武媚,取信于人。
莺莺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她聽了我的話,突然放下琵琶,哭着跪行到我面前,抱住我的雙腿。
武順在旁邊已經看得呆住。
甭說武順,就連我也被她吓到呆住。
等我回過神的時候,才慌忙扶住她,讓她坐在椅子上說話。
莺莺抽抽嗒嗒地訴說,加上哭音帶來的一點口齒不清,我聽了好久才聽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
原來武媚一直都是莺莺最大的客人,每回來都是豪擲千金。可後來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她竟有十天半個月沒來過怡紅樓,媽媽多番打聽,也不知道有一個出手闊綽的五公子混迹在這長安城之中,于是認為莺莺被騙了。
莺莺何辜?她隻是知道武媚自稱五公子,卻不知她姓誰名誰,更别說知道是哪戶人家的公子。眼見着莺莺年紀大了,媽媽對于這種賣藝不賣身的女子,都是會在适齡期嫁出去,好再賺一點嫁妝錢。
莺莺不願意,日哭夜鬧地拖了許久,還是沒能逃過媽媽的手掌心。
現下見了五公子,她想到自己的遭遇自然哀傷,因此也有了這首不合時宜的《關雎》。
我聽了,還是沒能明白她在暗示我什麼。
倒是武順機靈,讓莺莺擦幹淨臉,然後再叫她把媽媽找過來。